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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风起(2)

    第六十八章  风起2

    吃完饭,王清华没有去宿舍,直接回了办公室。广安[Gazww.]燕妮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王清华道:“你回去休息吧,下午按时来上班就是了。”燕妮不说回也不说不回,一直跟在王清华后面。王清华就开玩笑道:“是不是吃了一顿请,觉得亏欠我。要是你不想回去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办公室,帮我把那一堆东西收拾收拾。”

    那一堆东西都是这些天下面的人送来的,王清华也无心整理,堆在套间的床边,堆得跟小山一样,除了各式各样的烟酒之外,就是五花八门的礼品。送钱的可以拒绝,但人家拿来两条烟、一瓶酒,你就没办法拒绝了。如果拒绝了,人家会说你假清高。反正也不值几个钱,最好的软中华也就是七八百元一条。王清华一直抽上海产的红双喜,那些烟放在那里也没有用。

    燕妮好像还为刚才说错话后悔,低着头一直不说话。进了办公室,王清华正要倒水,燕妮急忙抢过茶杯给王清华泡了一杯薰衣草,放在王清华面前。

    “你进去整理吧,都在床边堆放着。”王清华坐在沙发里点了一根烟,想把这段时间的事情在脑子里撸一撸。这段时间的事情实在有些太复杂了,别的不说,就兰沧海的事情就够王清华头疼的了。兰沧海后面牵着兰英。上次见到兰英时候,王清华已经从兰英的眼睛中读出了几分哀怨。她在哀怨什么呢哀怨自己坐视不管,还是哀怨她的命运多劫。自己跟兰英是有情谊的。

    可情谊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王清华几乎有些搞不懂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献身,难道就是情谊吗那么那些小姐不就是对跟自己上床的每个男人都有情谊了吗想到这里,王清华不由笑了一下。暗自自责,自己这是什么狗屁逻辑吗。小姐毕竟是小姐,跟一个正常女人是有区别的,她们已经冲破了洁身自好的道德底线,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了赚钱的机器。跟男人上床当然就不存在情谊不情谊的事情了,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交易。

    兰英是爱自己的,爱的愿意把自己的身体交付给自己,跟自己享受人间最玄妙的境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这是需要勇气的,这种勇气是需要她们用一生的幸福做赌注的。这或许就是一种情谊。然而这种情谊多少会让觉得是那么的沉重。好像一个男人一旦接受了一个女人这份情谊,就必须对这个女人的一生负责到底。

    兰沧海是兰英的父亲,兰沧海如果进了监狱,起码可以说把兰英一生中三分之一的幸福葬送了。无论父亲犯了什么样的错和罪,作为女儿都不希望父亲遭受命运的折磨。而作为兰英的男朋友,从道义上讲,王清华觉得自己起码有义务对兰沧海做一些事情。但是从法律上讲,自己又不能对兰沧海施以援手。

    如果兰沧海仅仅是收受了唐范海那一百万贿赂的话还好说一些,问题是关凤鸣一直抓住兰沧海和蓝菊集团的事情不放,认为兰沧海肯定跟蓝菊集团有某种瓜葛,利用手中的职权为蓝菊集团谋取了利益。不过关凤鸣的这种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兰沧海和吴菊仙的关系明明白白地在那儿摆着呢。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不怀疑,这里面有猫腻。

    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兰沧海在交代问题的时候,没有交代自己跟蓝菊集团的问题,反而供出了自己的老领导现任省委副书记田明轩。兰沧海也许认为,把田明轩供出来之后,只要上面想保田明轩,就不能拿自己怎么样。这是变相地在跟省委叫板。这种叫板是bi着省委做出选择。而且一旦处理起来,兰沧海自己也只能算是个胁从犯。

    然而兰沧海错在错在过于意气用事。他一旦把田明轩供出来,就会让省委陷入非常尴尬的局面。田明轩在省委这么多年了,下面的关系自不必说,就是王大成书记也不会愿意看到田明轩身陷囹圄。何况现在要杀出了一个顾梁书记,在力保田明轩。一旦田明轩保下来,省委的目光马上就会转移到兰沧海的身上。说不定为了保田明轩,把他兰沧海秘密处理了,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想到这里,王清华感觉后背上不由渗出了一层冷汗。如果自己的推断成立的话,兰沧海就随时面临着死亡的考验。王清华对顾梁的手段是有所耳闻的。

    据小道消失说,顾梁在下面做市委书记的时候,搞了一个农业项目工程,名为“渗水灌溉”,向国家申请了三十多个亿的项目资金。资金下来后,却因为技术、水资源等方面的原因无法实施,工程只做了个样子也就不了了之了。剩余的项目资金当然也挪作他用了,顾梁的口袋里自然也装了不少。可是这件事情被一个著名电视台的记者采风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就开始追踪报道。不想刚刚报道了一期,就被顾梁发现了,派出各路人马,封锁各个交通要道,在全市范围内拉网式地搜捕这位记者。

    这位记者知道后,吓得闻风逃窜,四处躲藏,后来还是在一个县里被穿了便衣的警察发现踪迹,那些警察一直把记者围堵在一条深沟的边缘。那位记者见逃跑无望,就纵身跳进了深沟。由于沟下面的土质比较松软,再加上在掉下去的过程中被树枝挂了一下,起到了缓冲作用,跳下去之后竟然毫发无损。就在那位记者暗自庆幸的时候,早就等在沟底的便衣,忽然从树丛中窜出来,上去把记者摁到在地就是一顿暴打。记者虽然都是走南闯北的主儿,不过也不能逃脱他们文弱书生的体质,没有几下就把记者打的昏死了过去。

    那位记者被便衣带回来后,顾梁指示直接扔进了看守所。后来那位记者在看守所企图逃跑,顾梁盛怒之下竟然亲自跑到看守所,一脚把那位记者的腿就给踩断了。后来虽然在多方协调之下,那个电视台答应不再报道“渗水灌溉”的事情,顾梁才将那位记者放了回去。当然顾梁没忘记在那位记者离开的时候,冠冕堂皇地送了十万元医药费。

    这个小道消息在河西省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顾梁过去市委书记的那个市的人们几乎都知道这件事。估计上面也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时过境迁,没有人愿意再旧事重提罢了。然而这个旧事对兰沧海造成的却是直接的威胁。给王清华带来的也是一个深沉的包袱。

    就在这时,燕妮突然从套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盒子,好像手里捧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一脸惊讶地看着王清华。

    “怎么了”王清华抬头了看了一下燕妮问道。

    “你自己看吧。”燕妮说着把手里的木质盒子放在王清华面前的茶几之上,发出嘣的一声沉沉的闷响。

    王清华随手打开盒子,一尊金光灿烂的佛像平静的放在盒子里。佛像上面原先好像还蒙了一层布,燕妮在整理的过程中被掀开了。

    是一尊弥勒佛像,肥头大耳的弥勒佛正笑眯眯地看着前方,好像还在说着那句经典名言:笑天下一切可笑之人,笑世间一切可笑之事。王清华把佛像从木盒中拿出来,在手里掂了掂,虽然是空心的,也足足有一公斤重。这样一尊弥勒佛,肯定是特制的。佛身还经过了磨砂处理,看上去非常的精致。

    “这是什么材质的”王清华问燕妮。

    燕妮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好像是黄金的。”

    “什么黄金的”王清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马上打开电脑,看一下时下的黄金价格。”

    燕妮就急忙过去打开电脑,查了一下黄金市价,回到王清华身边道:“三百二十元一克。”

    如果这尊弥勒佛像有一公斤重的话,也就是一千克,就是一千个三百二十元,就是三十二万元。这还不算加工费,增值税等等,如果一块算在里面起码有三十五万元了。是谁这么大方,给自己送这么一尊金佛呢

    王清华把这段时间找自己的人重新在脑子里撸了一遍,可是撸来撸去,也拿不准到底是谁送的。这些天来的人实在太多了,有些人自己压根就不认识,进来就把一包东西放下说些让人听了很肉麻的奉承话,无外乎说王市长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以后多多提携之类的屁话。

    如果王清华还是学生的时候,还真有些受不了,可是既然进了官场这个圈子,就必须学会适应,适应那些奉承自己的屁话,而且必须在适应的过程中表现的非常舒服。这就好比让一个人一边咀嚼着苍蝇,一边还要说真是回味无穷。那份难受的滋味,真是难以言表。不过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他们说他们的,王清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尽管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也装着全部听进去了,不时点点头,应两声。那些小官僚的脸上就不那么难堪了。有些知趣的,进来后话费很少,只是说一句,过来拜访一下,再说三两句话,放下东西转身就走。这类人给王清华留下的印象就非常好。偶尔高兴了,还会几下一两个人的名字。

    然而这么大的一尊金佛却实在不是闹着玩的。王清华就想从来的这些人的级别上入手,看一看哪些人的级别能够送得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排除了市里的几个副局长之后,就再也排除不下去了。局长、县长、县委书记都是有能力送得起这样的礼物的。据说现在的县处级干部,起码需要三到四百万。而这尊弥勒佛的价格跟三四百万相比,无疑就是小巫见大巫了。不过无事就送三四十万的礼品,足见此人出手之阔绰。

    “王市长,这会不能再说没钱请吃饭了吧”燕妮诡异地对王清华笑了一下,抱着那尊弥勒佛像,样子就跟弥勒佛有一拼了。燕妮刚当上秘书没有多长时间,经验不足,说话也没有分寸。这种事情要是让别的秘书碰上了唯恐避之不及,那里还会说这种话,好像要跟王清华分赃一样。

    王清华就一脸凝重地看着燕妮道:“燕秘书,你说这个东西我能要吗”一句话把燕妮问在那里。燕妮也马上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那样的话,再想挽回已经来不及了,脸上讪讪的,急忙将头低了下去。

    “想想办法,看怎么处理吧。”王清华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燕妮要建议,点了一支烟,抽了两口,烟雾就开始在屋里缭绕开了,没一会的功夫就把整个办公室弄的乌烟瘴气的。

    “要不给人家退回去吧。”燕妮抱着弥勒佛,重新放在木质盒子里,又用原先的那块金色的绸子盖了起来,放在茶几上。那尊弥勒佛像马上变成了一只烫手的山芋。

    “退给谁”王清华反问道,“再说了,我们总不能满世界打听是谁送了这么一尊佛像。如果那样做,别人会说我还指不定收了多少东西,只是拿出个领头来显示自己的清白。再说了,这样做对那些送东西的人也不好。”

    “要不交给纪检委算了。纪检委不是有一个廉政建设账户吗。我们可以把佛像存到那个账户里面。”燕妮继续给王清华出主意。

    秘书的工作其实就是领导身边的一个智囊,既不能太多事,在关键时刻又要给领导出谋划策。不过这种智囊跟过去诸如绍兴师爷之类的智囊出入是很大的。现在的秘书是决不允许有绍兴师爷那份潇洒的。如果哪位秘书总是自命不凡,觉得自己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动不动就在领导跟前卖弄,那恐怕离滚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王清华想了想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我听说纪检委那个廉政帐号自从建起来之后,就是象征性地存了几百块钱之后,就再没有人往里面存过一分钱了。那些真正的贪官是不会往里面存钱的,那些真正清廉的也没有钱存进去。咱们突然给里面存进去一个金佛,还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燕妮嘴撇了一下道:“王市长,你是不是太过谨慎了,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呢要不然就手下算了,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再说了,能送得起金佛的得来的估计也是不义之财。”

    燕妮说完,偷眼瞄了王清华一眼。王清华正用责怪的目光看着燕妮。燕妮就急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王市长,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是觉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看你左右为难,随便说的。你不要见怪。”

    王清华不想和燕妮一般见识,不过燕妮今天的表现实在王清华有些失望。王清华尽管是浪漫的希望女孩子纯洁的达到是金钱如粪土的程度,但也不希望燕妮的眼睛如此的势力,就冷冷道:“我不会怪你的。你去你办公室休息休息吧。我再想想办法。”

    燕妮只好应了一声,看了一眼茶几上摆放的巨型金佛离开了。

    王清华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其实刚才在问燕妮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想权衡一个更加妥当的办法。

    燕妮离开后,王清华就把办公室的门锁了,摁下“请勿打扰”的牌灯,去了兰英的家中。

    气温一日高过一日,昨天还是二十四五度的样子,人站在外面,阳光照在身上还觉得暖烘烘的很舒服,今天的气温就一下子飙升到了三十二度,走出市委大楼,马上就会被灼烧的阳光照的浑身不自在。这样的气温在x市,虽然不能算是很高,但是怕热的人们已经开始歇晌了。

    特别是在市委大院里面,此时显得格外的清静。大院里面停放的几辆黑色轿车,里面大多也都躺着一两个人在贼眉鼠眼地往外张望,寻找着心中的目标。他们最清楚,凡是领导,工作都忙,上班就没有准点。有时候你正点等在门口,人家却已经在楼上开始办公了;有时已经是三四点钟的上班时间了,你跑到人家办公室,人家却还没有来上班。当然市委办的人会给一个非常冠冕的理由,或是说下乡了,或是说搞调研了,有些干脆就告诉你不知道,其实人家还不知道正搂着谁的老婆睡大觉呢。所以这些找领导办事的人,都学精了,干脆把车停在市委楼下面死等。什么时候等到了人,什么时候就是正点。

    王清华出面见门口停了几辆车,就绕了个弯,从侧门走了。果然非常顺利,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临摁兰英家门铃的时候,王清华又犹豫了一下,他这次来是把兰沧海的情况给兰英说一下,希望兰英不要过于担心。可是这种善良的欺骗,让王清华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内疚。万一自己把兰沧海捞不出来,又或者真的被顾梁用了手段,那自己就有些太对不起兰英了。

    王清华正在犹豫的时候,门却突然打开了,是吴菊仙。吴菊仙肩上挎个白底黑点的坤包,好像打算要出门。兰沧海被关了起来,吴菊仙却没有什么改变,从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忧虑,依然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好像家里压根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阿姨好”王清华礼貌地对吴菊仙打了声招呼,站在那里没有动。

    吴菊仙马上愣了一下,随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哟,是王市长来了。快请屋里坐。兰英在家呢。我公司有点事马上要走,就不陪你了。”吴菊仙说着把快要关起来的门,重新给王清华推开了,让王清华进去,自己则大摇大摆地走了。王清华却隐约听到下楼梯的吴菊仙鼻子冷哼了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句:“猫哭耗子”

    王清华心中就有些不悦,又不好发作,只好当什么也没有听见。这时兰英已经从屋里出来了。兰英一脸的憔悴,身上还穿着睡衣,脚上拖一双拖鞋,头发散乱地顶在头上,见了王清华把头发往上撸了一把只说了三个字:“进来吧。”

    王清华跟着进来,顺势把门关了起来。

    兰英木木地坐在沙发上,也不跟王清华说话。王清华就坐在兰英的身旁关切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兰英摇了摇头,算是给王清华的回答。王清华就不好再问下去了。家里突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兰英心理上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过了很长时间,兰英才开口问道:“是不是我爸爸的事情不好办”

    王清华不能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兰英,只能安慰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段时间,你爸爸应该就能出来了。不过市委书记的位置恐怕是保不住了。”

    兰沧海市委书记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王清华也不过是说出来安慰一下兰英,让兰英感觉自己说的就是事实。王清华知道,兰英现在关心的并不是父亲市委书记的位置还能不能保住,而是爸爸的安慰,会不会被公诉判刑。

    王清华的话果然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兰英听完马上抬头看了王清华一眼,眼睛中就闪烁出一丝希望的亮光道:“我爸爸如果真能过了这一关,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我都认了。”兰英说着喉咙里哽咽了一下,泪水就从眼眶中流了出来,又急忙伸手擦了一把。

    “不要这样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何况你爸爸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市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中纪委又在市里蹲点,就出了这么个事儿。”王清华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兰英道:“我记得上次你好像说你妈去了省城,是不是也为了你爸爸的事情”

    兰英又摇了摇头,半天不说话,低着头只顾看自己的脚尖,好像脚尖上出了什么问题一样,过了一会,莫名其妙道:“有件事情,他们一直瞒着我,没有告诉我。”

    王清华问道:“什么事情”

    兰英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好像心里做着一个痛苦的斗争,脸上的表情也一阵比一阵更加复杂。

    “你说嘛,到底什么事情。说出来心里会痛快一些的。”王清华开导道。

    “我”兰英说了一个字,又停了下来,喉咙动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在往肚子里咽唾沫,还是泪水,“我不是爸爸的亲生女儿我”兰英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的意思是说,兰书记不是你的亲爸爸”王清华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兰英说吴菊仙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王清华或许更好接受一些。然而如果说兰英不是兰沧海的亲生女儿,王清华实在是有些不敢相信。

    在王清华看来,在这个官商结合的家庭中,兰沧海对女儿的关心要远远超过吴菊仙对兰英的关心。吴菊仙把一个女强人的所有品质都发挥到了极致,却没有表现出一个母亲任何的慈悲情怀。

    兰英的眼泪一直在流,王清华坐在旁边也不好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只能安慰道:“兰书记尽管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是这么多年多你一点也不比你的亲生父亲差”王清华说了半截停了下来。

    王清华本想给兰英说,就是亲生父亲对你,也不一定会有兰沧海对你好。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样说,或许不仅不会起到安慰兰英的作用,反而会让兰英更加伤心,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抓起兰英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拍了拍,算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兰英的手已经被泪水洗了一遍,湿漉漉的,放在王清华手里还有一种黏黏的感觉。兰英哭着扑到王清华的怀中,呜咽的声音更大了,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王清华将手放在兰英的脊背上轻轻地拍了拍问道。

    “我妈,”兰英哽咽着回答道,“昨天晚上我妈说,我已经大了,有些事情应该让我知道了,就把这事告诉了我。我刚开始还不相信,还以为我妈是为了让我不要再为爸爸的事儿担心,才给我说的。后来她说的越来越认真,就由不得我不相信了。”

    “你妈没有告诉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王清华继续问道。

    兰英就哭的更凶了,王清华甚至能感觉到兰英泪水已经沾满了自己的肩膀。看来又是一个让兰英难以接受的事实。王清华就没有追问,轻轻地把兰英抱在怀里,任由兰英哭泣。

    对于一个伤心的女人来说,哭泣也许是最好的良药,释放出心中的郁闷之后,就能得到一种想要的解脱。

    屋里安静极了,除了兰英已经变得低沉的哭声之外,就只能听到墙上的挂钟铮铮喳喳的声响了。王清华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也被这种情景所感染了,落进了一个人的世界,唯有兰英的呼吸,带动着一双,不时挤压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感觉到一种强有力的责任意识。

    时间一分一秒、毫无声息地从身边游走,兰英也哭累了,竟然趴在王清华的肩膀上睡着了。王清华只好将兰英抱起来,送进卧室,盖上毯子,又看了一眼缓缓离去。

    本来想给兰英说兰沧海的事情,也因为兰英的情绪问题,没有给兰英说一句。现在看来还是暂时不要告诉兰英的好。

    走出兰英的家门,一个疑问马上就跃进了王清华的脑海中。兰英的亲生父亲到底会是谁呢兰英既然不是兰沧海的女儿,那么到底是吴菊仙跟别的男人生的,还是兰沧海和吴菊仙从外面抱养的呢

    从兰英刚才伤心的情形看来,兰英是兰沧海和吴菊仙抱养来的可能性不是很大。也就是兰英是吴菊仙和别的男人生的了。那么兰沧海为什么要接受一个并非自己亲生的女儿呢而且连同他的妈妈吴菊仙一起接受了。

    这种事情虽然并不能算是多么的荒谬,但对于每一个男人来说,都会在心理上反对,而且会视为一种耻辱。更何况,兰沧海并不是一个一般的男人,而是一个堂堂市委书记,就是刚刚参加工作也国家公务人员,也不至于找不到老婆,娶一个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的女人吧。除非吴菊仙的身份非常特殊,或者跟吴菊仙发生关系怀上兰英的男人,跟兰沧海有着某种厉害关系,兰沧海不得不娶吴菊仙为妻。那么跟吴菊仙发生关系的男人又会是谁呢

    这时天空忽然挂起一阵凉风,嗖地从王清华面前掠过,王清华不禁打了个冷颤,抬起头才发现裘学敏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自己面前,给自己送来一脸的微笑。

    “清华,刚上班忙什么去了”裘学敏站在市委大楼的门口,车已经放在大厅前面了,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在那里等着。

    “是裘书记啊。”王清华打了声招呼,没有回答裘学敏明知故问的问题,“出去吗”

    “啊,去下面县里看看。”裘学敏很笼统地回答,并没有说具体事情。

    “裘书记这是要去微服私访吧。”王清华看了一眼外面停放的0099奥迪,半开玩笑说道。市委书记出行,一般都是警车开道,前呼后拥,电视台记者、市委通讯组、相关部门领导一把手一大帮人。而从外面的情形看来,裘学敏并没有叫什么人,就一个人,一个司机,身边跟着秘书小刘。

    裘学敏摆了摆手道:“那里是什么微服私访,马上快换届选举了,到下面随便走走。”说着停顿了一下,换了一副低沉口气接着道:“你就不打算再往前走一步吗你可是咱们市最年轻的副市长,而且是目前唯一的一位常务副市长,这次换届你是最有希望的。我可听说其他人已经开始在动了。”

    裘学敏的意思算是说的比较明白了。市委书记兼任市长,历来的干部都没有这么任命的。裘学敏之所以现在能市委书记兼任市长,也是在非常时期的特殊安排,换届选举中,两者肯定是放弃一个的。裘学敏当然不会放弃市委书记。

    王清华笑了一下道:“别人动就让别人动吧。我年龄小,资历也不行。还是先让别人上吧。我无心竞争。我看王书记和尉书记两个人都比我合适。如果让我推选,我就从他们两个中间选一个。”

    王清华的话明里是在谦让,其实也是在变相地向裘学敏打听市委现在谁在动。而能和自己竞争市长位置的,除了王光禄和尉善才两个人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除非是上面直接派下来一个。

    裘学敏哈哈笑了两声道:“看来你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实话给你说吧,这二位都有这个想法。尉善才同志已经在省里跑了好几趟了。我看你也该想想办法了。案子的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办,不急在一时,再说了,检察院又不是没人了,你又何必那么辛苦呢。难道你怀疑是关凤鸣同志”

    裘学敏说着冲王清华笑了一下,伸出手,跟王清华握了握手道:“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些事情需要赶紧下去。有时间的话到家里来坐坐。婉儿马上要高考了,她可是离不开你这个大哥哥的帮助啊。她说考上清华以后,要第一个给你报喜。还说什么我还是不说了,有时间了,你自己去问她吧。”

    王清华道:“婉儿肯定能考上清华。不过要报喜,也应该第一个给你报喜,怎么能轮上我呢。”

    两个人互相摆了摆手算是告了个别,各自离开了。

    上搂的时候,王清华想裘婉儿能给她父亲说什么呢,总不会说跟自己的事情吧。也只是想了想,没有深究,或许裘婉儿对自己也就是一个小姑娘的一时心动吧。

    刚到办公室门口,燕妮就跟了过来,急忙开了办公室的门道:“王市长,腾山兄妹来找你。我说你有事出去了,让他们在小会议室等着,你见吗”

    腾山兄妹这个时候来会有什么事儿呢,不会又是因为工程的事情吧。这种事情总让人非常心烦,总是有没完没了的麻烦,今天是老百姓的麻烦,明天是官方的麻烦,后天又是工程队的麻烦,总之是没完没了,让人烦不胜烦。不过王清华对腾山兄妹的印象都还不错,就对燕妮道:“你让他们过来吧。”

    燕妮就应了一声,正准备走,又回头拿了王清华的茶杯,倒掉里面残杂,重新给王清华沏了一杯新水,放在王清华面前微微一笑,才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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