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谁的阴谋加更
吃罢早饭，进了办公室，王清华总觉得心里有些惶恐，如果吴明举把莫杰的问题处理不好，就很有可能给自己树起来一个政敌，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完全没有必要得罪一位副市长。广安可是也不能开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口子就等于丧失了原则，对自己的影响也会很大。想了想，王清华就想把这个皮球踢给廖天明，看看廖天明是什么态度。可是一旦踢给廖天明，又显得自己无能似得。自己一个市委副书记竟然连这么一个问题都处理不好，太不像话了。
这时冯立杰又进来了。刚才在路上冯立杰也没有说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关键是冯立杰可能不知道王清华是什么意思，也害怕冒冒失失地说错了话，让领导不悦。
“冯秘书有事啊”王清华抬头看着冯立杰，“坐吧。”
“谢谢王书记。”冯立杰没有说有事，却端端正正地坐在了沙发里面，沉默了一会道：“王书记，关于莫市长下挂职的事情，我觉得也是一件好事。目前市里的很多企业都存在这样那样的困难，有的是资金短缺，有的是技术落后，还有一些是产品滞销，要是莫市长愿意重点扶持这些企业，对这些企业的发展肯定是大有帮助的。”王清华说着看了一下王清华，想从王清华的脸色中寻找一些信息，看王清华是不是有继续听下去的意思。
王清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惊：这小子太狠、太绝了，莫杰下企业挂职的目的无外乎是想通过企业给自己捞一把，如果让莫杰到困难企业挂职的话，他别说是捞一把了，估计烦也被那些整天愁的一脑袋问题的厂长、经理们烦死了。这样就等于bi着莫杰往另一面走，让他去搞政绩。这样一来，对那些企业当然是好事了，对y市的经济发展也是一件好事。
冯立杰见王清华有了继续听下去的意思，就接着道：“如果让莫市长到企业里面挂职书记，听那些企业老板的指使，肯定不合适。但是，既然莫市长有这个意识，我们不如搞领导包片制，针对性地让莫市长包片几个企业，进行重点帮扶。这样一来，即显得市委市政府对困难企业的重视，又不让莫市长受委屈。”
冯立杰啊，冯立杰，简直就是一个政治阴谋家了。照此下去，莫杰估计也只能望而却步了，那里还有心思去下面挂职。市里有些烂摊子企业，已经是无底洞了，根本就是沟壑难平，别的不说，光下岗工人、医疗保险、养老保险这一块就根本没办法解决，而且运转不良，年年亏损，政府每年贴钱，别说你一个莫杰，就是把省委书记王大成叫来，也是无能为力。这样的企业能解决一个，就能减轻y市很大的财政开支。
听了冯立杰的意见，王清华心头一悦，却也不表现赞同或者反对，沉默了一会道：“这样吧，你把你的意思跟吴部长说说，看看吴部长是什么意思。”
冯立杰的意见得到了王清华的采纳，脸上就表现的很快乐，他却不知道，王清华对他已经开始有了忌讳。领导希望下面的人有主意，但也不希望下面的人是个阴谋家。今天阴谋家为你服务，可以伤害的是别人，明天为别人服务，伤害的可能就是领导自己了。这样的人，领导只能把他长期压在自己的下面。这就难怪冯立杰在市委干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工作，却一直郁郁不得志了。上几任市委副书记可能对冯立杰，有着跟自己同样的看法，对冯立杰即信任，又不敢重用，就只能委屈他当个秘书了。这就好比水浒传里面的智多星吴用一样，宋江对吴用言听计从，却不会让他独掌大权，总是把他放在自己的身边听用。晁盖就是犯了这个错误，把吴用放出去了，结果宋江跟吴用联手渐渐夺了晁盖的权。
政治斗争、权力角逐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人之贪念不灭，争权夺利之心就不会死。
冯立杰应了一声，欢天喜地的出去了，望着冯立杰的离去的身影，王清华感觉冯立杰的两条腿好像都马上赋予了弹性一样，显得格外有力，脸上就不由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容。看来自己在y市的用人之道、为官之道还是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王清华发现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不光是廖天明阵营里的人，就连万重山阵营里的人也经常往自己跟前跑。比如那个许林海，自从上次跟许林海喝完酒之后，就跟自己热乎了起来，有事没事就到菊园坐坐，一坐就是大半个晚上，明着说是给王书记汇报工业发展工作情况，来了却也不多说工业方面的事情，有时候带几个人打打扑克，有时候搓搓麻将，反正就是娱乐。王清华本来不喜欢赌博这一套，被许林海影响的也有些上瘾了，几天不玩就觉得手痒痒的厉害，也跟着玩了起来。
想到这里王清华不免有些得意，兀自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太没有藏府了，不应该这样，就是一个人也不能这样。时间长了，就有可能养成习惯，在公众场合也这样傻笑，肯定会被人误会。就又把脸拉了下来，翻开桌子上的文件开始批阅。
批了几分文件，廖天明的秘书马勇过来叫王清华，说廖书记有事让王清华过去一趟。王清华也觉得累了，就伸手去拿桌子上放的笔记本，准备跟马勇一块过去。马勇急忙接过王清华手中的笔记本，又掀开水杯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是满的，才亦步亦趋地跟在王清华的身后。
“廖书记，有什么事儿吗”王清华进去后，坐在沙发里点了一支烟。马勇把水杯的盖子掀开了，放在王清华的面前，转身看了一下廖天明，就退了出去。
廖天明坐在大班椅里还在玩自己的游龙八卦掌，王清华问话的时候，廖天明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突然道：“四通公司的财务总监已经抓起来了。”
王清华哦了一声，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等着廖天明继续说下去。廖天明却再不说什么了，好像只是为了告诉王清华这么一个事实。
坐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廖天明一直在玩游龙八卦掌，王清华则坐在沙发上抽烟喝茶，两个人都没有说一句话。王清华就站起来道：“廖书记，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过去了。”廖天明点了点头，好像又觉得不应该怠慢了王清华，就站起来从桌子后面走出来，跟王清华握了握手道：“好吧，你搞的企业党建工作，我看过了，很不错，很有创意。我已经向省委刘宝山同志做了汇报。刘宝山同志也很满意。可能很快就要下来。你再尽量把工作做的细一些，搞一些硬件的东西，要不然刘宝山同志来了，没有看的东西，只听我们汇报，就没什么意义了。典型也树不起来嘛。哈哈哈”
廖天明竟破天荒地笑了几声，虽然笑声有些干巴巴的，但总算是一次难得的朗声之笑。王清华也跟笑了笑，不过没有廖天明笑的那么夸张，只是略微张了张嘴，道：“好吧，请廖书记放心。”说着转身离开。
沈建业卷走四通的所有家底后，四通已经基本上算是名存实亡了，只是一个还没有在工商部门注销的负债公司而已。人人都说四通跟万重山有关系，可谁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都是一些民间演绎的传说，说四通的沈建业是万重山的拜把子兄弟，这些年为万重山搂了不少钱，还替万重山养着两个只领薪水不工作的情妇。有人甚至说，四通公司幕后的真正操盘人其实就是万重山。可谁又能把这些事情真正说清楚呢。
回到办公室，刚坐了没多会，钞云就领着一个男人进来了道：“王书记，我姐夫说想来看看你。”
王清华脑子里就有些懵了，钞云的姐夫不就是钞爽的男人吗。他怎么会来这里找自己呢。难道自己和钞爽的事情已经让钞爽的丈夫知道了，今天是来跟自己理论的。想到这里王清华就开始有些担心了。万一这家伙不懂事，在这里吵吵闹闹，自己的笑话可就闹大了。不过也只能镇定应对，也没有从椅子上站起来，很自然地笑了笑道：“哦，是钞爽的丈夫袁一峰同志吧，坐”王清华给袁一峰指了一张沙发。
袁一峰却没有马上坐下来，满脸的微笑，神情有些接近阿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到了王清华的手中。
王清华拿过名片，扫了一眼，上面是一连串的头衔：远峰国际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中国戏曲爱好者协会y市分会副会长、中国民间艺人联合会y市分会副会长、y市演艺人联合会会长。
看完名片王清华就放心了。看来正如马长河所言，这个袁一峰是个好大喜功、不务正业的家伙，说不定还是个招摇撞骗的主儿，要不然名片上印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头衔干什么呢。而且这些头衔大多数都跟国家的正式协会有着一字之差。
“袁总”王清华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带着调侃的口吻道：“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吗”意思是说你的头衔实在太多了，不知道该叫你董事长、总经理，还是会长。
袁一峰急忙笑笑道：“王书记太客气了，你叫我小袁就可以了。”说完退了两步，坐在了沙发上。
钞云还一直站在那里，脸上似乎有几分尴尬。王清华就对他道：“钞云，你帮我替你姐夫倒杯水吧。”钞云这才不那么尴尬了，急忙过去拿了水杯给袁一峰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
“你也坐吧。”王清华对钞云道。钞云就在另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神奇的国度总有一些神奇的习俗。比如尊老爱幼应该是我们的传统美德，也是儒家的仁爱思想，可是到了官场，这个传统美德似乎一下子就失去了意义，年龄也不再具有他天然形成的优势。过去、如今基本一致，将来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变数。
王清华的年龄比市委领导中任何一个人都小的多，却并不影响他在市委中发挥作用和用权力来影响别人。市委的一些头头脑脑，见了王清华更不会因为他的年龄而失去对他的尊敬，甚或阿谀奉承。原子同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原子同比王清华大十几岁，见了王清华却总像见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甚至比见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还要显得殷勤和尊敬。他的亲生父亲能给他的也就是一个生命，而一个市委副书记却在一定程度上能左右他仕途的成败，以及他的工作是否能够顺利地开展下去。
所以说人性是非常卑微的，特别是在官场，贪婪的欲念几乎跟动物没有什么区别，遵循的是你死我活的丛林法则，只是在官场的丛林法则，多披了一层能够隐形的外衣，让丛林法则在杀戮荼毒的过程中不显得那么血腥。仅此而已
“袁总有什么事儿吗”王清华笑问道。
袁一峰坐在沙发里，双手一直在一起不断地搓来搓去，好像天气太冷了一样，听王清华问起，就急忙道：“也没什么事儿，老想过来看看您，就是一直没有机会，知道您工作忙，害怕打搅了您的工作。这次来市委办事，才凑了个机会。”
“谢谢你来看我啊。”王清华打了个哈哈，就打了个哈欠，不想再应付这位仁兄了，故意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
袁一峰就知趣地站起来道：“我也没什么事儿，就不打扰您了。领导工作太忙，我以后来吧。”
“随时欢迎你啊，袁总。”王清华应酬了一句，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走到袁一峰的跟前，跟袁一峰握了握手。袁一峰就用双手像汉堡外面的面包一样把王清华的手裹在了当心，摇个不停，摇了一会道：“都说王书记平易近人，让我看王书记不是平易近人，而是礼贤下士。”说着嘿嘿笑了几声。
王清华心中就暗暗觉得好笑：你袁一峰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把自己看成是贤士。脸上也只能笑笑，从袁一峰包围的手中，把手抽出来，道：“袁总过奖了，袁总慢走。钞云，替我送送你姐夫吧。”
钞云把袁一峰送出门的时候，又回头看了王清华一眼，估计也为有这样一个姐夫而感到羞愧。为了不让钞云太过尴尬，王清华也对钞云笑了笑，钞云的脸上才不显得那么尴尬了。
快中午的时候，吴明举来了，站在那里一脸神秘的微笑道：“王书记，我把这次干部到企业挂职书记的事情，给你汇报一下吧。”
王清华给吴明举让了个座位，冯立杰就跟着进来倒了茶水，放在吴明举的面前。吴明举就用双手接了一下，看着冯立杰笑了笑。
吴明举道：“这次我和组织部的几个副部长，哦，还有冯科长，商量了一下，大致选了了几个企业。这是这几个企业的情况。”吴明举说着将一份材料放在了王清华的面前。王清华简单翻了一下，都是市里的几个重点企业，当然也有这些年发展比较困难的，应该是留给莫杰的。
王清华看了一遍道：“嗯，你跟莫市长商量了吗他是什么意思”
吴明举马上笑道：“我已经见过莫市长了。莫市长说他这段时间工作比较忙，就不下去挂职了。”吴明举说完又看了一下一旁的冯立杰。冯立杰也是满脸的笑意，见王清华不笑，自己也不敢笑。
王清华沉默了一会道：“这可不行。你再跟莫市长商量商量，让他尽量去挂职。这可是市里基层党建工作的一块招牌。有一个副市长挂职，就更显得我们重视了。刘宝山同志来调研工作，也不显得空洞。”
王清华说完，低头去看材料了，吴明举和冯立杰面面相觑。他们大概认为王清华的目的只是吓唬一下莫杰，让莫杰知难而退就算了，想不到会来真的。这就让吴明举有些为难了。这等于是给莫杰增加费力不讨的负担，莫杰肯定不会乐意的，自己又不能告诉莫杰这是王书记的意思，就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好吧，我再跟莫市长再沟通一下。”
冯立杰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总不能质问领导刚开始怎么没有说清楚一定要让莫杰下去挂职呢。可这个主意明明是自己给人家出的。
冯立杰看了一下吴明举，两个人都是一脸的茫然，也不知道是自己会错了王清华的意思，还是王清华另有所图。吴明举又把一些的具体措施给王清华汇报了一下。王清华嗯嗯呀呀地应了几声，又提了几点意见，把廖天明给自己提的建议给吴明举说了一下，一定要有硬件的设施，要不然刘宝山同志来了，只听汇报，没有考察的东西，岂不是闹出笑话了。
吴明举汇报完之后，已经是中午十二点过五分了。王清华就拉了吴明举的手道：“吴部长，上次说了要请你的客，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正好是个机会，我们一起去菊园吃个便饭，我借花献佛，算是请你的客了。不知道吴部长肯不肯赏光啊。”
吴明举就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了，还是用调侃的口气道：“王书记有命，我敢不从命”说着哈哈笑了两声。冯立杰站在后面也跟着笑了几声。三个人就一起下楼了。
王清华的车和吴明举的车都在下面等着，王清华道：“吴部长，还是不要开你的车了。我们两个坐我的车吧。”王清华的车比吴明举的车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儿去，都跟拖拉机一样，发动机一响就哗啦啦地响。赵通打开汽车引擎，王清华和吴明举就会意地笑了起来。
上了车，吴明举就道：“王书记，是不是给万市长商量商量，给几个市委领导换换车啊。我们几个倒无所谓，连你的车都这样，确实有点太不像话了。”
王清华知道吴明举这是在讨好自己，但也只能道：“市里的财政困难，我如果换了车，后面跟着都要换车，恐怕要引起连锁反应的。到时候，万市长就只有去当裤子了。”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吴明举还是一脸正式道：“市里财政确实困难，这也是实情。可也不能只准州官防火不准百姓点灯吧。”
王清华觉得吴明举的话就有点意思了，肯定是掌握了什么内幕，也不便多问，如果吴明举想要说，肯定就会说出来的，就双眼看着前方，脸上挂着笑容。
吴明举见王清华没有见怪的意思，接着道：“万市长的车，别看也是一辆普桑，可从里到外换了个遍。配置估计比廖书记的奥迪都只好不差。”
赵通在前面接了吴明举的话茬道：“是啊，我听万市长的司机说，万市长的座驾除了还顶着一个普桑的壳子之外，里面的零件、发动机几乎全是高级进口货。我还开过一次，感觉跟普桑完全是两个概念。”赵通说完从反光镜里偷视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王清华，见王清华依然满脸的微笑，以为自己说的话，王清华爱听，就想继续说下去。冯立杰却在副驾上伸手在赵通腿上的捅了一下。赵通这才闭嘴了。
王清华知道吴明举是万重山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发这样的牢骚。难道是万重山最近已经不待见他了。他想改换阵营或者是吴明举用这个来试探自己
没有确切的答案，王清华不想谈论这些是非，特别是关于廖天明和万重山的是非，一旦说话适当，传到下面，就会演绎出很多版本疯传，就笑了笑道：“万市长早就应该有一辆好车了嘛。一个市长，整天跑来跑去的，没有一辆好车也影响我市的形象啊。”
王清华这么说，吴明举就不好说什么了，也笑了笑道：“对，对，对，万市长应该有一辆好车。”脸上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到了菊园，王清华没有去一号楼，直接去了餐厅。廉根奇急急地迎了过来，一脸笑容道：“王书记好，吴部长好。”对后面跟着的冯立杰和赵通笑笑。
王清华就边走边道：“廉总，我请吴部长吃个饭，你给张罗一下吧。标准要高，但是也不能浪费了，就我们四个人。”廉根奇是是是地应了几声，就下去了。赵通的脸上就活泛了起来。因为王清华请人吃饭一般很少要他作陪，都是只让冯立杰陪着，今天请吴明举吃饭，却要叫上他，不免一阵的激动。所以进了包间，赵通就异常的殷勤，忙着端茶倒水，倒把冯立杰这个秘书显得不像一个秘书了。冯立杰也不跟他抢功，不时帮助一下赵通。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下面总以为领导不会在意。其实王清华都看在了眼里，心中对冯立杰老道的为人又有了一些看法，觉得这个秘书着实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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