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念旧情节
停顿了一会，王清华才道：“既然廖书记安排了工作，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应该认真执行。广安何况这也是市委几个主要领导的决定，并不是廖书记的个人意思，廖书记认同，也要主要领导都能够认同。是不是这样的”
原子同终于找到了台阶，急忙道：“王书记说的是，请王书记放心，我以后一定注意。”
王清华今天是纯心想找原子同的茬儿，就又补充了一句道：“你是市委的秘书长，不是某个人的秘书长，更不是我王清华的秘书长，我个人对你放不放心并不重要，关键是要你让市委的领导们放心，让全市人民放心。”
刚刚得到一点缓和余地的原子同马上又紧张了起来道：“是是是，王书记教育的是，我今后一定注意。请”说了一半，想说“请你放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窘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脸上的汗珠子都下来了，不时用胳膊袖子携一把。
王清华接着道：“好了，言归正传吧。你先跟其他几个副秘书长商量着拿出一个意见，最好是以文件的形势弄出来，就以市委办的名义出吧。我提两点建议，第一，文件的口气不能跟过去一样总是有缓和的余地，好像这样行，那样也行，让下面的人钻空子。第二，一定要细化，明确指出几家需要重点保护的宾馆，比如菊园、国贸宾馆等几家大的直属宾馆。而且要有明确批示程序。我就说这两点建议，你们看着弄吧，完了，拿过来我再看。”
原子同早在笔记本记录了下来，王清华说完了，合上笔记本，比先前恭敬了许多道：“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起身要走。
王清华就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伸手和原子同握在一起道：“原秘书长，我市目前的形势很复杂，有些问题还不是很明朗，但是我们一定不能乱，不能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努力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对目前市委最大的贡献。你明白吗”
这几句话不轻不重、不偏不倚，虽然说的很柔软，但也暗藏锋芒，柔中有刚，又充满了对原子同的关心。原子同听了就连连点头，一阵激动，刚才一脸的尴尬就舒展开了，也不好说什么，手却跟王清华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原子同刚走，冯立杰就进来了，一脸的神秘道：“王书记，有个事需要跟您汇报一下。”说完停顿了一下，看着王清华。
王清华虽然觉得冯立杰的神情有些怪异，也不便点明，就笑了笑道：“什么事儿，你就说吧。我们两个不必要讲这些客气。”
冯立杰的脸上就出现了暖色，往前面走了两步道：“是这样的，权红河同志的公子权经纬现在已经到了y市了。他这才过来轻车便从，说是来专程拜访您的。”说完又看着王清华，停顿在那里不说了。
王清华就不太高兴了，省长的公子怎么了，又不是什么领导，还轻车便从，难道省长的孩子出来，就要跟省长一样前呼后拥、警车开道吗。难道省长的孩子来到y市就是对y市的垂青吗。这简直是胡说八道，狗屁逻辑吗。可反过来想想，时风如此，也无可奈何，省长的孩子虽然代表不了省长，但在一定的程度还是能表明省长的意图的。
如果权红河的工资要拜访的是哪一位别的副书记，甚至是书记，那位书记即便是不受宠若惊，也会马上屁颠屁颠地跑去献殷勤。可惜他要拜访的是王清华，就不可能得到那么高规格的娇宠了。
王清华哦了一声，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来的，有什么事儿吗”说着拿了一份报纸，随便浏览了起来，也没当回事。
冯立杰忙道：“权公子今天早上刚刚到，为了避免过多的麻烦，没有入住菊园，而是住在了金鑫大酒店。权公子还说这次来y市主要是拜访王书记您，别的人一律不见。”
王清华翻了一下报纸，冷笑了一声道：“他拜访不拜访谁，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没必要给我说的这么清楚嘛。这样吧，既然人家过来拜访，也是一片好意，咱们也不能冷落了人家，你告诉他，让他晚上到菊园。我在菊园宴请他。”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也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啊。权红河的公子为什么要拜访自己的呢。难道是权红河的工资吃多了撑的没事干，想找王清华玩玩绝不会这样的。沂南新区开发的事情，早就在省里吵的沸沸扬扬了，谁都知道那是一块肥肉，只要抓到就是赚到。权红河的公子此来多半是盯上了沂南新区这块肥肉。
那么权红河的公子为什么不直接找廖天明和万重山，而要找王清华呢
其中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廖天明和万重山现在是水火不相容，谁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恨不得对方马上出点事，把对方一脚踢开。沂南新区开发，涉及到数十亿的资金，这么大的项目，无论他们两个谁从中做手脚，肯定会被对方死死盯上。到时候恐怕就会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王清华初来乍到，底子干净，而且在市里的口碑不错，谁也不会轻易跟王清华过不去，而且是只是个副书记，也不容易惹人注意。退一步讲，即便万一是出了事，也相对比较好处理。
不过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想象的那么好处理，他可能怎么也不会想到王清华有龙腾跃这一层关系，如果知道的话，权红河的公子权经纬就算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找王清华。
冯立杰却站在那里没有走，王清华就问：“还有什么事儿吗”
冯立杰哼唧了半天道：“王书记，是这样的，刚才权公子说一会中午在金鑫宴请您”
冯立杰当然也不知道王清华的背景，只当王清华在x市的反腐斗争中立了功，在x市也没有办法再呆下去了，才调任y市的。不光是冯立杰，y市的上下官员估计也都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对于权红河的敬畏，当然要远大于对王清华的敬畏。他大概也认为，就算是屈尊，王清华也应该赴约，去金鑫。
王清华鼻子哼了一声道：“冯秘书，你去吧。”再没有说什么。冯立杰就为难了起来，本来不该说的话就说了出来道：“王书记，您看还是去吧。权公子来一趟不容易。其实市里很多人想跟人家接近还没有机会”
王清华就放下手中的报纸，抬头用眼睛盯着冯立杰，也不说话。冯立杰就不敢再说下去了，道：“好吧，我马上通知权公子。”转身欲走。王清华就把冯立杰叫了住了道：“冯秘书，你以后注意点，权红河同志的孩子应该有名字吧，你不要整天权公子权公子的叫，都什么年月了，哪儿还有什么公子。”
冯立杰虽然表面上是是是地应了几声，估计出了房间，马上就会骂王清华傻蛋了。然而到底谁是傻蛋，还说不定呢。
把报纸随便浏览了一遍，也没有什么新闻。王清华就开始批阅剩下的文件，直到中午中午下班时间，冯立杰过来叫王清华，那些文件还没有批完。
就这么一个市委，整天也不知道从哪儿来那么多的文件需要批阅，其实有些文件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人逐一批阅的，只交给分管领导看看，做个批示就是了。比如政法方面的文件，可以让唐福云全权负责，唐福云做不了主的，再上市委常委会解决，也没有必要让王清华一个分管组织工作的副书记过目。可这也是多少年形成的规矩，上面没有指示，谁也不敢废弃。
另外一个原因，可能就是过去的领导见下面的人整天闲的没事干，就干脆做了这么一个规定，让他们劳碌不停，倒还显得尽职尽责。要不然老百姓就说干部都是摆设，根本没有用。还不如让他们忙一些好。
下午刚上班廖天明就把王清华叫了过去道：“清华啊，新一轮农村建设工作又要开始了，你下去走走吧。看看能不能抓个亮点。农村建设工作，也是刘宝山同志分管的工作，我想如果我们能树在基层党建和农村建设两块都树起一个典型，万一一头工作做的不好，还有另一头顶着。你看呢”
王清华知道，廖天明绝对不是平白无故说这话的，一方面可能是到目前为止对自己的工作还不放心，担心自己主抓的基层党建工作出问题；另一方面，廖天明心中可能已经有了好的亮点，只是让自己代替他下去看看。
想到这些，王清华就马上有了主意道：“好吧，还是廖书记想的周全。下面几个县的农村工作搞的都不错，我去哪儿比较合适呢”
其实王清华也能看出来，廖天明已经是胸有成竹了，却不直接说出来，而是问道：“你心里有没有合适的地方啊”没等王清华说话，就接着道：“承过县我去过几次，那里的苹果种植搞的很有特色。其他的还有河湾县、临夏县、禹王县都不错。要不就河湾县吧。老胡同志的工作是非常扎实的，也经得起考验。你看怎么样”
廖天明虽然给王清华指出一个地方，但是王清华知道，廖天明的意思绝不是去河湾县。河湾县毗邻x市，按说应该经济、农业等各方面发展都比较好，可是因为一座大山的阻隔，让河湾县变成了全市，乃至全省最穷困的地方。虽以农业为主，却旱涝难保，要把那里作为整个y市的农村建设亮点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过廖天明也知道王清华跟老胡的关系，故意这么说说，让王清华自己提出来，算是给王清华一个面子。
“河湾县，我看就算了吧。要不就承过县吧。承过地理位置优越，国道穿县而过，交通便利，刘宝山同志来调研工作，也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你看怎么样”王清华顺着廖天明的意思，把点儿定在了承过县。也就是马长河的故乡。
廖天明想了想道：“好吧，既然你有这个意思。就这么定下来吧。我看事不宜迟，你尽快去看看吧。上次冯跃进同志来的时候，专门给我汇报他们那儿的苹果种植情况，还给我拿来一些照片资料，你拿出看看，做个参考吧。”廖天明说着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在了桌子上。
王清华也不急着去拿，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等廖天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情。
坐了一会，廖天明忽然从桌子上翻出来一张稿纸，道：“上次佟大为同志拟人财政局副局长的事情，可能有点问题。主要是有些人对佟大为同志有意见，就一直放到现在。前段时间吴明举同志说畜牧局副局长马上就要退了，你看让佟大为上这个位置怎么样”
王清华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也不能表现出来，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一边慢悠悠地抽着烟，一边回忆，忽然想起自己刚来没多久市委对下面局的一个小范围班子调整，那次调整的五个人中只有佟大为卡住了，没能通过。王清华记得佟大为应该是万重山的人，还是因为自己一句“先放一放吧”葬送了那家伙几个月的政治生命。但是当时的情况谁都清楚，并非自己有意跟万重山过不去，而是廖天明根本就不想让佟大为通过。
现在这个结果估计也是万重山跟廖天明妥协的产物。市财政局的位置当然非常好，但是如果上不去，退而求其次，先上个级别，以后一步一步来，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想到这里，王清华拿过那张稿纸道：“好吧，完了我跟吴部长商量商量，在搞个民主测评，如果没什么大问题，就让佟大为同志去畜牧局。”
这都是场面上的话，既然廖天明提出来了，就没有再驳回去的道理。
廖天明就站起来，笑眯眯地走到王清华的跟前。王清华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跟廖天明握了握手。
廖天明意味深长道：“清华啊，你是市委领导中最年轻的，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好好干吧。”说着在王清华的肩膀上拍了拍。王清华就感觉肩膀上腻腻的，心想，廖天明没事给自己说这些话干什么呢，难道是廖天明要退了或者是要升了这玩意，现在还真说不准。不过从廖天明的表情上看，起码廖天明认为自己肯定不是马上要退了。
廖天明总是在批判万重山的江湖习气，自己却也难以免俗，一只手跟王清华握在一起，另一只手还不由自主地拍在了王清华的肩膀上。这种在官场上被人看作过分亲昵的动作，廖天明也不时会做出来。
刚出廖天明的办公室，手机就响了起来，王清华看了一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本不想接，想了想，可能是好奇心的驱使，还是接了起来。竟然是袁一峰打来的。王清华难免有些不感冒，这个袁一峰的胆子也太大了，竟然敢把电话打到自己的手机上，他以为他算是老几呢。不过还是客客气气道：“袁总啊。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王书记，我有几个生意上的朋友在金鑫吃饭，他们几个也是久闻您的大名，想见见您，您看能不能抽空见见啊”袁一峰说的很客气，却让王清华异常反感，你袁一峰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样把我王清华呼来唤去，想起钞爽，也只好压了压火气道：“袁总，真是对不住了，我现在工作很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要不我让冯秘书过去陪陪他们，你看好不好啊”
袁一峰大概是喝多了，想在朋友面前显摆，嗓门很高，道：“那好吧。冯秘书能来，也是我的荣幸啊。那我就不打扰王书记了。”
说完，王清华啪一声把电话扣掉了，回到办公室，还是不得不叫来冯立杰道：“你去一趟金鑫，替我见一见袁一峰。他有几个朋友在那里喝酒。你应酬应酬吧，都是场面上的人。”
冯立杰的脸上就一阵的疑惑，停顿了一下道：“王书记，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说完站在那里看着王清华。
王清华道：“你说吧。”脸却一直沉着，心里也是一万个不愿意让冯立杰去见那个混蛋袁一峰，又不好过分地得罪他。
冯立杰就小心翼翼道：“像袁一峰这样的人，是没有必要去应酬的。该驳的还是要驳的，要不然以后的麻烦事情就更多了。”
王清华何曾不知道是这样呢。可是面对袁一峰，王清华还是觉得有些无奈，不想得罪这种无赖，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儿，跟自己翻过脸皮，就不好收场了，毕竟自己跟人家未离婚的老婆有了那种关系。
“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冯秘书。不过袁一峰跟别人不同，他是一个朋友的表妹夫。也不能太不给面子了。就麻烦你去应酬一下吧。也没有必要跟他多啰嗦，去了喝两杯酒就回来。也算是给他个面子吧。”王清华只好编了个理由道。
冯立杰这才点头应了两声去了。
一坐下来，王清华又想起了钞爽，觉得自己昨天是不是太过分了，让钞爽下不来台了。可自己一向如此，也没有见他怎么样。昨天为什么说走就走了呢。这个女人真是难以琢磨，像狐媚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耍起了小性子。提起电话想打过去问问，又觉得不合适，就又把电话放下了。坐下来，又觉得心神不安，想起好长时间没有给欣欣通电话了，就干脆给欣欣拨了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王清华又是一阵的烦躁，刚刚放下电话。电话却响了起来，接起来，是欣欣打过来的。
“清华吧，我刚才出去上厕所，没接上你的电话。怎么了，有事儿吗”
自从唐范海倒台后，欣欣就好像换了个人似得，变成了一个极具温良贤惠的女孩子。王清华到y市工作后，也很少给王清华打电话。偶尔打个电话，问声好，也就把电话挂了。不像程艳娇一样，吵着要来y市。这让王清华对她增加不少的好感和依赖，好像就是自己的妻子一样，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作为自己的避风港湾。
“没事，就是”王清华觉得脖子里梗梗的难受，好像马上就要哭出来了一样，马上稳定了一下情绪，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呢。又没有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干嘛要这样呢。
“清华，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然我去照顾你一段时间吧。”欣欣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你不要为我担心了。你现在怎么样呢工作还顺利吧。对了，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一下。”王清华忽然想起了严玲，不知道怎么样了，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会不会是李高瞩复出了，严玲去了省城。
“你说吧。”欣欣道。
“你能不能抽空去看看严玲姐怎么样了。我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
欣欣停顿了一会道：“严玲姐没有给你说吗。”
王清华疑惑道：“说什么呢她怎么了呢”心中却想，难道严玲真的去了省城，又去找李高瞩去了，这个女人真是痴情不改，心里难免别别扭扭的一种失落感。
欣欣道：“严玲姐现在已经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了。前段时间刚刚提拔的。”
“哦，”王清华应了一声，心中这才得到了一丝的安慰。可是严玲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呢。
快下班的时候，冯立杰过来说，权经纬已经派车过来了，邀请王清华到金鑫吃个便饭。说是吃个便饭，其实就是宴请。王清华一时想不起权经纬为何许人也，愣了一下，看着冯立杰。冯立杰也意识到自己总是权公子权公子地叫，一时改了口，王清华可能想不起来，就补充了一句道：“哦，是权省长的儿子，权经纬。”
王清华马上一脸凝重道：“早上不是说好了，我在菊园宴请他吗。怎么又改成金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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