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重新洗牌
万重山请王清华吃完那顿饭之后，好像就从y市消失了一样，好长时间都没有见过万重山在公众场合露面。广安知情的人都知道，万重山是前去省城活动了。可是按一般的规矩，在这个节骨眼上，万重山要离开，也应该把市政府的工作交给常务副市长张尔谦来主持，可万重山却没有这么做，好像目的就是为了给大家制造一种，他依然还在y市的假象。
大概一周之后，万重山重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就变得满脸憔悴了，脸上也长出一层黑黑的胡子茬，也没有时间整理。还是一副忙前忙后的样子，大家却发现他已经变得谦虚了许多，有很多事情都不大愿意管了，没事就待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天门庭若市的市长办公室门前几乎是门可罗雀了。究竟是万重山让秘书把那些前来找自己的人都挡了回去，还是那些人已经闻到了一种什么味道，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谁也不敢肯定。
倒是廖天明，这段时间更加显得精神抖擞了，穿着打扮虽然朴素了许多，脸上却整天盈溢着开心的笑容，见了人就笑笑，没事的时候，去市委的几个部委转转、看看，把几个部委的头头脑脑搞的措手不及，以为廖天明是来查岗的，可当廖天明坐下了，却不谈工作的问题，只问问大家有没有什么要求。大家自然说“没有、没有，谢谢廖书记关心”。虽然大家都知道廖天明马上就要走了，还是小心呵护着，将廖天明送走。
廖天明一走，几个部委的头头脑脑就开始疑惑了，觉得廖天明的行为实在太反常了，会不会是调离的事情取消了，廖天明又要在y市继续掌舵。可是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大可能，正式文件尽管没有，可谁都知道省委已经找廖天明谈过话了。既然已经谈过话了，那么调离的事情就成了铁板钉钉子，是不可能有变动的。可是廖天明的行为又实在太怪异了。
思来想去，大家就糊涂了，不知道廖天明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有事没事，又开始在廖天明的办公室坐坐，先汇报一下工作，再关心一下廖天明的身体情况，问廖天明的肠胃炎好了没有。廖天明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你们以后就不需要给我汇报工作了，我马上要调走了嘛。给我汇报，我也给你们解决不了。至于我的身体，倒是谢谢你们还牵挂着。已经好了很多了。你们不是整天在下面说我玩游龙八卦掌吗，现在已经不玩了。不玩了，就代表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廖天明说的那些部委的头头脑脑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只能笑笑道：“廖书记开玩笑了，您不会走的，要走也应该是万走。我们需要廖书记这样的领航者。只要廖书记在，我们的心里就觉得踏实，工作就有方向感。”
万，自然指的就是万重山。大家不便直接说市委领导的名字，就只说一个姓，彼此心里就清楚了。其实在下面，大家叫廖天明叫廖，叫王清华叫王，都是一回事情。
廖天明好像是铁定了心思要让那些人部委的头头脑脑难看，笑眯眯道：“我可以给你们透露个内部消息，万市长走不走不好说，但我是肯定要走的。王书记肯定不会走，你们现在应该多去向他们汇报汇报工作，有利于你们今后的工作嘛。”
那些部委的头头脑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嘿嘿地笑笑，笑完了，心里还是没有底，不知道这是廖天明在故意戏耍他们，还是说的是事实。有些二百五就会说出很多不堪的话来，比如：我xxx生是廖书记的人，死是廖书记的鬼。更有甚者说省委若是调走廖书记，我这个xx长就辞职之类的狗屁话。廖天明拿他们开刷道：“好啊，你现在就可以写辞职信了。不过不要送到这儿来，我现在已经没有权利批准了，最好是送到王书记那儿去。”把那些信誓旦旦，自以为是廖天明的人的家伙搞的也是一头雾水。
不过这个时候，王清华的头脑还是清醒的。他能看出来，这是廖天明已经看出了万重山也要下了，故意摆出一副跟万重山恰恰相反的姿态来。可能还会有回旋的余地。说不定，省委真的就把万重山调走了，而把他廖天明继续留在y市，也不是没有可能。政治问题总是讯息万变的。廖天明知道自己和万重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不是因为两个人在纪律作风上出了问题，起码他坚信不是纪律作风方面的问题，而是两个人长期以来的不和造成的。省委没有必要把两个人全部调走。说不定这是省委在考验他们两个谁更适合继续留人。既然省委还在考验中，那么姿态就非常重要了。廖天明在官场混几十年了，相比万重山还是老道许多。
之后一周的事情，让廖天明更加看到了希望，和证明了自己的猜测很有可能是正确的。省委极有可能是要把万重山调走，让王清华出任市长一职。以为之后的一周时间里，省纪委的同志几乎天天找万重山谈话。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这边纪委的同志进了万重山的办公室，那边廖天明就已经知道了。这让年近六旬的廖天明一下子又活了过来，表现的更加积极了。一向不注重经济工作的他，也开始关心经济问题了，频频出现在各种公众场合讲演报告，又没日没夜地准备了y市发展规划，刊登在y市日报上，又让电视台进行全面深度报道。
然而一周之后，廖天明的美梦就破灭了，省委常委组织部长刘宝山再次出现在y市。他这次来可不是考察什么基层党建工作的，而是宣布廖天明和万重山的去向问题：经省委研究决定，保留廖天明同志工作职务，去中央党校学习三个月。万重山同志调任省纪委，出任纪委副书记一职。市委工作暂由副书记王清华同志代理，市政府工作暂由副市长莫杰同志代理。
结果出来，上下一片哗然，王清华代理书记一职，在下面早就有议论，而且大家都知道王清华在x市担任副市长的时候就有可能出任市委书记，大家并没有觉得怎么样。而由莫杰代理市长一职，之前似乎没有任何的征兆。有些好事的之徒，就开始四处搜罗的底细。一搜罗才发现，这个莫杰同志，并没有大家表面看的那么简单，是个名副其实的官二代。其父莫永年，是国家某部委的重要领导，其母商小米，是某国家级重要报刊的主编，全国著名主持人，精通七八种语言，出访几十个国家，将有可能出任某国大使。
这样的结果一出来，大家倒不觉得莫杰出任市长奇怪了，反倒觉得王清华出任市委书记有些奇怪。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从资历上来讲，根本就不具备出任市委书记的条件，肯定会有什么比莫杰更加深厚的社会背景。
某些人于是乎又开始四处打听、搜查王清华的社会背景。查来查去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却闹出了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果，说王清华是罗荣天的私生子。这一下就翻天了。不过也翻不到那儿去。大家只是在茶余饭后，私下里当个乐子说说罢了，不会真拿这种事情怎么去。
当冯立杰把这件事情告诉王清华的时候，他已经出任市财政局副局长了。
“王书记，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要处理一下。不能这样听下面人胡说八道下去。而且”冯立杰似有什么难言之隐，说了一半停了下来。
“而且什么你干脆点，不要吞吞吐吐的总是跟我捉迷藏，你在我身边搞秘书工作的时候这样做没什么，但是你现在是财政局的副局长了，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杀伐决断，老是这样吞吞吐吐、犹豫不决，今后还怎么搞工作。”王清华忍不住手了冯立杰两句。
冯立杰马上脸上红红的道：“是这样的，我听人说，莫市长在下面也首肯了这种说法。好像在喝酒的时候，故意拿这件事儿冷嘲热讽。说什么说什么说什么如果你不是罗荣天的私生子，怎么可能升的这么快。还说什么，x市的案子，本来就跟你没有半点关系，是罗荣天想要提拔你，故意把功劳往你身上推的。”
如果别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倒没什么，毕竟自己在年龄方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不够出任一个市委书记的年龄，但如果是莫杰说出这样的话，就不是什么好事情了。也就意味着，莫杰对他这个市委书记并不以为然。自己刚刚代理上这个市委书记，要是连代理市长也压不住，那今后的工作就没办法搞下去了。
王清华可不想和廖天明一样四处搞什么平衡。他觉得市委书记和市长的关系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平衡。市长服从市委书记的安排，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如果连这个关系都要平衡，那自己这个代理市委书记还不如干脆让贤算了。
“我知道了。”王清华冷冷地道，心里不高兴，也不想给冯立杰说太多的废话。毕竟现在冯立杰已经不是自己的秘书了。把冯立杰安排好了，钞云就调到了自己的身边。钞云比冯立杰年轻，使唤起来也方便，就是不知道够不够机灵，如果是个不开窍的二百五，自己还真没办法给马长河交代了。
现在在y市恐怕最春风得意的，并不是王清华，也不是莫杰，而是这位在市委干了年秘书工作，一跃成为市财政局局长的冯立杰同志了。大家都知道，他曾是王清华的秘书，是王清华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对他要礼让三分，就是财政局局长有事没事，也要往他办公室跑，商量商量局里的事情。
冯立杰走了之后，王清华琢磨了一下关于莫杰在酒场上说那些话的问题，并不以为然，觉得这件事情可以从长计议，不必要马上把莫杰怎么样。自己刚刚上任这个市委书记，还是代理的，应该稍微稳一些比较好。可是冯立杰却坐不住了。他回去就建议财政局局长马小山把莫杰安排在财政局政府预算股的亲戚调到了会计科。
谁都知道财政局政府预算股是个肥的流油的科室，每年从上面划拨下来的财政拨款都要经过政府财政预算股划拨到地方。一种雁过拔毛的习惯性工作思路，让这个部门总能沾到不少的便宜。比如有一笔省农业厅划拨下来的农业扶持款到了市财政厅，农业局的局长来领取，总不好意思全部拿走，多多少少总要留一些，留下的这部分，一部分归领导所有，一部分就落进了政府财政预算股相关人员的腰包，虽然数目不是很大，但是每年的划拨款项多了，一年下来弄个三五万元还是不成问题的。而且名正言顺，又不走帐，就不怕出事。
冯立杰的做法虽然是个人行为，但无疑是在告诉莫杰，王清华向他莫杰动手了。而且手段极其低劣，竟然拿他的一个亲戚开刀。这种你打我一拳，我砍你一刀的行为，能够起到的作用，除了告诉对方挑衅之外，别无他用。王清华真不明白冯立杰的脑子里到底是哪根玄出了问题，竟然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了。
“王书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让莫杰冲我来。要杀要刮随他的便。”冯立杰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站在王清华的面前，好像要跟莫杰来个殊死一搏。
“人家杀你刮你有意义吗你也不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你这样做，让别人怎么看，让省里的领导怎么看。你这样做会让大家觉得我王清华小肚鸡肠，一上来就用市长开刀，眼里容不得人。你明白吗”王清华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心里说不出的烦躁，“好了，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不用过分自责了。话又说回来了，跟莫杰的冲突是在所难免的。我早就看出来这家伙不是善茬。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你先去吧。”
这是王清华和莫杰同时上任一周之内的事情，大家就从中闻到了火药味。不过这不过是这场争斗的序幕而已。
上任之后的第一个市委常委会，经过王清华两三天的准备，终于准备召开了。胜败虽不能说是在此一举，但能不能稳住大局，第一个市委常委会是非常关键的。所以王清华几乎是用了十二分的心。他几乎把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细节都考虑进去了。而且他并不打算在这次市委常委会上说什么。只跟大家见个面，认识认识，归归位就算成功了。
现任的市委常委中，政法委书记唐福云、纪委书记罗天成、人大主任李清华和政协主席向平顺各自有一个派系，如果跟不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他们轻易是不会跟谁过不去的，毕竟谁也不愿意树敌。更何况，他们已经是老官场了，即便是王清华这个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有所不满，也不会马上表现出来，而是看王清华能不能为他们的集团谋福。
组织部长吴明举，过去都是廖天明的人，现在廖天明走了，他们也都投到了王清华的门下，没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宣传部部长傅红菊因为乳腺癌，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几乎已经是个废人了，王清华打算让副部长牛根生接班。
其他的就是一个常务副市长张尔谦了，现在态度不是很明确。不过张尔谦的年龄已经不小了，以前也没有搞过什么帮派问题，应该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按照惯例，作为市委书记的王清华是可以提名一个人进常委的。王清华本来打算提名副市长许林海，但还是放弃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就让别人觉得自己在打造自己的班底。打造一个绝对服从自己的班子毕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急在一时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
当然，在这个市委常委会上，王清华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摸清这些老东西的倒向问题。像唐福云、李清华等这些老家伙，在廖天明执政的时候虽然自成一派，但也有自己的倒向，唐福云和罗天成一般情况下还是倒向廖天明的，李清华就跟万重山走的比较近。这次市委常委会上，王清华必须摸清楚，这些老家伙对自己和莫杰的态度。这一点非常关键，因为这些老家伙的倒向问题，决定了自己今后在市委常委中赞成票到底有多少。
当然，如果能让牛根生接替傅红菊，出任宣传部部长，情况就会好很多，自己起码在市委常委中会有吴明举和牛根生两个人的支持。其他人即便是再有什么想法，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说的话是不是能算数。
王清华已经让秘书处发出了通知，明天早上八点半，在市委二楼会议室召开市委常委会。万事俱备，王清华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里闭目养神。出任代理市委书记后，原子同建议王清华搬进廖天明以前的大办公室，王清华拒绝了。拒绝的理由是，廖书记只是去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并不代表就不回来了。自己现在只是代替廖书记主持市委工作。原子同就不能再说什么了。
这时钞云拿着几张稿纸进来了，见王清华闭着眼睛躺在大板椅中，还以为王清华睡着了，正打算转身离开，却被王清华叫住了。其实从钞云进门那一刻，王清华已经听见了，只是没有说话。
“什么事儿你说吧。”王清华将头略微抬了抬，“坐吧。以后在我这儿不用这么拘束。”
钞云小心翼翼地笑笑，在沙发沿上坐了下来，道：“上个礼拜五您交代让我写一篇关于全市经济发展现状的稿子，刚刚已经写完了，想让您把把关。”
“嗯，”王清华从沙发上做起来，“你拿来我看看。”说着揉了揉眼睛。好几天没有休息好，王清华也实在有些累了。钞云就把手里的稿子双手呈到了王清华面前。
对于文字性的东西，王清华是不会计较太多的。更不会像廖天明那样整天没事干就跟那一大堆稿子较劲，就跟办公室主任邵红云较劲。他将稿子大致看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更说的点儿基本都说到了，就是有些地方措辞不够恰当，也没有提出来，直接递给钞云，笑了笑道：“写的很不错。你再让邵主任给你润色润色，完了之后先登在y市日报上，然后让通讯组的同志跟省报联系一下，发在省报上。”
钞云哎了一声正要离开，王清华又把他叫了道：“你给邵主任说一声，就说今天下午，我在菊园专程宴请他。你和赵通也一块去吧。另外，把冯立杰也叫上。”王清华说完，就注意观察了一下钞云。钞云的脸上虽做有一些细微的变化，但也没有问什么，应了一声出去了。王清华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钞云刚刚调到自己身边，整天问这问那的，这是一个人的习惯问题。在他跟前都问这问那的，就难免出去后总是问这问那，问着问着就可能会问出问题来。
这尽管只是个细节性的问题，但对于一个秘书而言却是非常重要的。
快下班的时候，王清华给兰英那儿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兰英自己不过去吃饭了，就回了菊园。马妮的病早就好了，又在三楼做王清华的专职服务员，见王清华回来，脸上就盈溢着愉快的笑容，像贤惠的妻子在等待远归的丈夫一样。
马妮大方地接过王清华手里的包儿，开了房间的门，又倒了一杯热茶，放在王清华的面前。这一切让王清华都感到特别的慰贴，
“马妮辛苦了。”王清华还是客气地说说，随走进卫生间洗了一把脸。出来见马妮还站在那里没有走，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
面对马妮，王清华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似乎自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个美丽大方的女孩的。可又知道自己跟马妮从本质上来讲是有区别的，不能走的太近了。走的太近了，非但会误导了人家小姑娘，还会让自己产生虚幻的感觉。或许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才是最好、最安全的。
王清华代理市委书记一职后，廉根奇自然跑的更勤快了，只要一见王清华的车停在一号楼下面，马上就会跟上来，要么端一盘水果，要么带个服务员上来，看看卫生是不是需要打扫。其实打扫卫生的事情，马妮一个人就已经足够了。但是廉根奇还是每次都让别的服务员打扫卫生，而不让马妮亲自动手。
廉根奇上来了，见马妮在，就先对王清华笑笑，然后再对马妮笑笑，好像他自己并不是经理，马妮才是真正的经理一样。对于廉根奇的这种行为，王清华也不好说什么。不说等于什么事情也没有，说出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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