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权力的均衡
王清华盯着廉根奇看着，也不说话，廉根奇就不知所该怎么办了，走不是，留也不是，站在那里一直傻笑，好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广安[gazww.]王清华也不想跟廉根奇说什么，只是想用眼神来提醒一下廉根奇。
“廉经理，有什么事儿吗”王清华转脸，去开了电视，电视里马上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卖声，好像是某个台的电视购物。电视里一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尽情地挥洒着自己的，一阵接一阵的惊呼声。王清华看了半天才知道是卖一种保健项链的，说这种保健项链能治疗颈椎病、失眠症、老年痴呆症、高血压、脑梗塞，说的天花乱坠。王清华就不由嗤笑了一声，若果真有这么大的功效，那还要医院干什么。
廉根奇就在身后捏着嗓子说：“现在电视上的事情都是骗人的。我前些天就给老母亲买了一条，结果戴了几天不但没有顶半点事儿，还让老母亲的脖子上起了一层痱子。”
廉根奇当然是为了迎合王清华那一声嗤笑，不过说的也有点太夸张了，那种项链顶多就是不见效，也不至于到了起层痱子的地步。王清华就拿廉根奇开涮道：“看来你给你老母亲买的项链还有保暖作用啊。”说着马妮在一旁也哧哧地笑了起来。廉根奇也跟着笑笑，倒不觉得不好意思。
王清华不想跟他多废话，道：“你别在这儿站在了，我晚上要请人吃饭，你给准备准备吧。尽量准备的隆重一些，但一定不能太过铺张了。”
王清华发现廉根奇始终搞不懂自己所说的意思，就又强调了一遍道：“你听清楚了，我给你说不要太过铺张了，就是不要太过铺张了，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瞎理解。我们也就是四五个人吃饭，菜不能超过八个，汤不能超过两个。我说隆重一些，是让你尽量搞出一些气氛来，你明白吗”
廉根奇点头如鸡啄小米，其实还是不理解。过去王清华给廉根奇说，要隆重但不能铺张，廉根奇的理解就是菜要多上，帐要少记。这是什么狗屁逻辑。王清华的帐少记了无所谓，可以从别的地方下帐。
廉根奇离开后，马妮也见没什么事儿可做，也跟着走了。王清华坐在沙发里想了想，觉得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见过钞爽了，老是这样回避也不是事儿，但又不能正儿八经地去见。现在兰英在y市，比先前有了很多的不便。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让钞云把他姐姐钞爽也叫上，反正也没有外人。这样也能给钞爽传递一个信号：以后两个人还是做普通朋友的比较好。
想到这里，王清华就提起了电话，正要给钞云打，又觉得让钞云叫，钞爽肯定不会来，还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事端来，就直接给钞爽拨了过去。
“是钞爽吗”电话那头接通后，王清华首先问了一句。
问完了，电话那头却始终没有声音。王清华只好再问了一句：“是钞爽吗”
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声音，不过王清华在听筒里能够隐隐约约听到钞爽在话筒里那熟悉地喘息声。钞爽明显已经开始怪罪自己了。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真的把这个女人当成子的女朋友或者是未来的妻子吧。这也有点太滑稽了。
“你不说话，我可要挂电话了。”王清华半怪罪半开玩笑地说道。希望这样能让钞爽说话。钞爽明显并不是不想理自己，如果真不想理自己的，干脆不会接自己的电话。王清华说着故意将电话拿开了，在桌子上磕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电话那头马上就传来钞爽“哎”的一声叫声。但是王清华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亲昵了，只能客套道：“钞爽啊，今天晚上我在菊园有个宴请，你过来一趟吧。你弟弟钞云也参加。我让你弟弟过去接你，你看好不好啊”
钞爽停顿了一会道：“王书记，我就不去了吧。你现在是市委书记了，工作忙，我去了不好吧。”钞爽变得贤惠了起来，似乎有意要做王清华非正式女朋友，如果真能是这样的话，王清华倒是放心不少。不过从钞爽的口气中，王清华能感觉出，钞爽多多少少有些跟自己赌气的意思。
挂了电话，王清华不禁摇了摇头，觉得钞爽的事情今后很有可能也是个麻烦，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刚上任这个代理市委书记，如果不弄出点什么动静，今后在市里就没有自己施展的地方了。
不想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起来，王清华还以为是钞爽想过来了，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就不由会心一笑，接起了电话，不想却是钞云打来的。
“王书记，出事了”钞云的气喘吁吁道。
王清华马上感觉有些不对劲，不过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道：“钞云，你不要着急，慢慢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是这样的，你下午不是让我通知冯局长晚上一块吃饭吗。我刚刚给冯局长打了半天手机，冯局长的手机一直是关机，后来到财政局去找，才听财政局的人说，冯局长下午上班没多久就被省纪委的人带走了。”钞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也能想到，省纪委这样做的目的，肯定是把矛头指向了王清华。这也是纪委工作的一贯风格，市纪委、省纪委，甚至中纪委大多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
王清华沉默了几秒钟，想了想，觉得省纪委肯定是在承过县掌握了什么证据，才过来抓人的，不过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自己从来没有插手承过县的事情，即便是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八成是现在已经开始审理王文军了，王文军的口子开了，把送给自己十万元的事情给供了出来，省纪委才会来这么一手。
想到这里，王清华对钞云道：“没关系的，你晚上准时过来吧。”说着挂断了电话，不过心里还是耿耿的，像是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在卫生间洗了一把脸，觉得舒服了不少，邵红云也赶了过来，见了王清华一脸的激动，叫了一声王书记好，就不知道该往下说什么了，嘴唇抖动了几次，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邵主任，”王清华面带微笑，以亲切的口吻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吗”
邵红云胀的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哼唧了半天道：“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了，让王书记不高兴了。请王书记直接批评我就是了。”
王清华就哈哈地笑了起来道：“邵主任，你都想那儿去了。你是咱们y市的一支笔，今后的很多工作，还要靠你给我把关，就是你得罪了我，我也不敢说什么啊。”虽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却也说出了实情。王清华不会像廖天明那样，整天跟沉溺于文字当众。王清华认为搞政治的不是当作家，只要掌握大方向就是了，完全不必面面俱到，更不必把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看的那么重要。
邵红云就不好意思的笑笑道：“王书记太客气了。王书记的水平，哪儿需要我把关呢。不过也请王书记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尽职尽责干好自己的本质工作。”
“好”王清华说着拍了一下邵红云的肩膀，大声道：“我要的就是你邵主任的这句话。我也请邵主任放心，今后市委的文字方面的工作，只要大方向正确，就你邵主任一个人说了算。”
这些年给廖天明写文章，邵红云也是受尽了委屈，写的文章基本没有几篇得到廖天明认可的，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王清华的话一出口，一股被领导信任的幸福感涌上心头，老泪差点掉出来。
“走，吃饭去吧。”王清华在邵红云的胳膊上拍了拍，显得非常亲切，“邵主任，今后你就把菊园当成你家的后院，吃饭、睡觉随便来。完了我给原子同打个招呼，让他在菊园给你专门立个账户。你们搞文字工作的辛苦啊。几乎出了y市的一半以上的政绩，没有一个好的生活保证不行啊。”
邵红云还能说什么呢。这些年市委办虽然也有经费，但也仅限于市委拨付的一部分，还有其他的应酬。邵红云可以说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哪儿敢在菊园吃饭睡觉。往往加班到了深夜，也不得不回家让老婆煮面吃。清苦之情是难以言表的。当然这与y市经济情况有关，但也不能说是廖天明看不起市委办邵红云的结果。
这时廉根奇过来问王清华是不是可以开始了，见邵红云和王清华很亲密的走在一起，也笑呵呵地招呼了一声。要是在过去，廉根奇是不会把邵红云放在眼里的。在廉根奇的眼里，除了市委领导外，就认一个原子同。其他的人一概不在他法眼之中。
有些人的势利眼是与生俱来的，就是你教育他一万遍，他也不会改变。
早上八点三十分，离王清华召开第一次市委常委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罗天成慢条斯理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细细品尝着钞云给倒的茶水，基本上的规律的抽一口烟，喝一口茶水。这样以来就把他的底线出卖了王清华。王清华也不急着跟他说话，更不会问他有什么事儿，就他是没事闲坐着。
其实王清华非常清楚罗天成此来的目的。罗天成不说，王清华也不说。罗天成想看看王清华焦躁不安的样子。王清华偏偏不急不躁，气定神闲。
“王书记，”罗天成还是憋不住了，如果再不说，马上就开市委常委会了，他专门挑个常委会之前，来找王清华地目的就彻底落空了，“有个事儿，本来不便打扰你的，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过来问问。我说了你不要介意啊。”罗天成说着将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里面宁灭。
“你说吧，什么事儿我不怪你”王清华正在笔记本上写一些今天常委会要说的内容，听罗天成开口了，就抬头看了一眼罗天成，算是表示礼貌，接着又开始写写画画了。
罗天成的心里及奇了怪了，他不知道是王清华真不知道他此来的目的，还是有一装糊涂。可是装糊涂也没有装的这么像的。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无论王清华是有意装糊涂，还是真不知道自己此来的目的，他打内心里对面前的这个年轻的代理市委书记都不得不另眼看待了。
“是这样的，王书记。”想到这些罗天成的口气明显尊重了许多，“前几天省纪委的同志在调查王文军的问题的时候，王文军交代送给了你十万元。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儿”说到这里，罗天成也许是处于一种对上位者的惧怕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笑了一下。
“奥，”王清华还在写他的东西，“是有这么回事，你稍等一下。等我这点东西写完了，马上跟你谈，好吧”王清华说着，又在本子上记了一些东西，才将笔帽盖上，合了本子，将大班椅转了半圈，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张捐款凭据，放在桌子上，道：“你拿起吧。”
罗天成这才知道，王清华为什么能如此泰然自若地面对他了。看来王清华并非不知道，而是早有准备。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这样的心机，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可怕的事情啊。罗天成不由暗暗感叹。
不过罗天成感叹根本上就是多余的，只有心术不正之人，才整天劳于心机，忙于应酬。孔子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罗天成大概小时候没有学过论语吧。
罗天成将捐款凭据拿过去看了看，只好笑笑道：“有了这个，什么事情都好说了。”王清华马上问了一句：“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说着话，眼睛盯着罗天成。罗天成就不知如何回答了，讪笑一下道：“看王书记说的，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前几天王文军交代这事儿的时候，我和东方书记都不相信，不够毕竟是他的口供，还是需要落实一下的，也就是走个程序。王书记不要见怪。那你忙，我就不打扰你工作，先出去了。”罗天成解释完了，赶紧顺坡下驴，准备溜之大吉。
王清华也不想跟他聒噪。罗天成本来是想在王清华主持召开的第一个市委常委会之前，给王清华一个下马威，不想却让王清华杀了个回马枪，当然对王清华是有百利无一害的。起码点，对罗天成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
这时王清华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马上给原子同打了个电话，让原子同过来一下。不一会的功夫，原子同就颠着小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清华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样子是装出来的，就问了一句：“原秘书长，你刚才干什么去了”原子同笑了笑道：“没干什么，就在小会议室布置会场。”王清华接着问：“小会议室到我的办公室很远吗”原子同就知道被王清华看穿了自己的刻意表现，也不能再说了，只是笑笑。这种小时，王清华也不便过分追究，停顿了一下，道：“你马上同志许副市长也参加会议吧。”
“许副市长”原子同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哪个许副市长啊”
王清华就没好气道：“市政府有几个许副市长啊”原子同可能是以为王清华刚刚上任，还没有搞清楚市委常委的人员情况，但也不敢说王清华不清楚，再说了，王清华原本就是市委常委，怎么可能不清楚常委的人员情况，就捏着嗓子道：“王书记，许副市长现在还不是市委常委，您的意思是不是叫他列席啊。”
列席和正式参会人员是有区别的，列席人员自然要摆上一个列席牌，明确指出，xxx并非常委，只是列席会议而已。比如联工委主席向平顺，过去面前就经常摆一个列席证。后来向平顺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廖天明，既然是列席人员，是不是可来可不来呢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看我以后就不用来了。当场将了廖天明一军。廖天明也是为了息事宁人，后来就干脆把列席人员跟前的牌子都撤了。不管是列席人员还是正式常委，面前都只摆放一个名牌完事。
原子同不知道王清华的意思，自然要问一问。万一出点什么篓子，他原子同是兜不住的。
不想王清华破口便道：“原子同，你的事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我让你叫个人，怎么那么多问题呢到底你是市委书记，还是我市委书记”
原子同就知道自己本来想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只好笑笑道：“我知道，这就去叫。”转身悻悻离开了。
原子同刚走，李清华就顶着一头白发进来了。李清华可是从来没有进过王清华的办公室的。自从王清华来到y市后，两个人由于没有什么工作上的联系，接触也非常少，名字倒是只有一字之差。
“李主任，您怎么来了”见李清华进来，王清华急忙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伸手跟李清华握了握，又要亲自给李清华倒茶。这时钞云见李清华来了，也跟着进来了，就从王清华手中抢过杯子倒了一杯茶水，恭恭敬敬地放在李清华的面前。
“李主任，您有事儿啊”对这位比廖天明资历还要老的人大主席，王清华还是非常尊重的。最关键的一点是，自从王清华来到y市后，还没有听说过有人在背后说李清华上有什么烂事。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李清华其人为人的确正派，在y市有口皆碑；第二，李清华的上虽然也有一堆烂账，但就是没有人敢说。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都是令人非敬即畏。
“我也没什么事儿。这不是马上要开会了吗。就想来你这儿坐坐。我们这些人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今后还要靠你们这些年轻啊。”李清华的话中不能说没有深意，但是深意究竟在哪里还不好说，是跟罗天成一样，过来找茬的，还是只有一个单纯的目的，就是来看看王清华，现在还难说。所以王清华不得不谨慎从事。
李清华一副慈祥的面孔，让王清华甚至感觉有点像自己的爷爷王海山，有种说不出来的亲切感。
“李主任，您太谦虚了。今后还要靠您多多帮衬呢。”王清华客气了一句，在别人面前，王清华是绝对不会说这种话的。一来太掉一个市委书记的身价，二来也没有必要给别人说这种肉麻的话。不过在李清华面前，王清华不仅不觉得肉麻，反而觉得理应这么说。或许是李清华浑身的某种气息让王清华感觉到一种官场少有的真诚吧。
“市里的情况很复杂。我这些年虽然在人大的位置上呆着，也不想管什么事儿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凑这个机会，我给你说说，你抽时间给省委反应一下。你看怎么样”李清华一双柔和地目光看着王清华。
“好吧，您说说。我一定会把您的建议转达给省委有关领导的。”王清华说着给李清华让了一支烟。李清华却伸手挡了回去，道：“谢谢你了，这玩意我早就戒了，劝你趁着年轻也戒了。”
李清华略微停顿了一下，大概是考虑该怎么给王清华说。
“是这样的，我一直以来，总感觉市委和人大这两摊子应该有一个人来领导，也就是市委书记应该兼任人大主席。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过去总是在搞平衡，搞权利牵制。但是现在我发现根本就不那么回事。就目前我国的情况来看。这种平衡，最后带来的结果只能是越来越失衡，越来越不适宜社会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甚至会成为社会经济发展的绊脚石。如果真要监督，政协和联工委都可以起监督作用，为什么要再加上一个人大呢如果把人大和市委分开了，好像让老百姓感觉，市委在有意地跟人大这个人民的权力机构搞分裂一样。”
说道这里，李清华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文化，说不好。我想你还是尽量给省委反应一下。在我们y市搞个试点。我马上退下来后，由你来接替这个人大主任的位置。也是便于权利的集中。我们党不是一直在提倡民主集中制吗。我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应该选择集中。”
王清华不明白李清华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李清华的这番话肯定不是虚情假意的试探王清华，而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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