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演戏
不管怎么说，冯立杰接下来的话都难逃挑拨市委书记和市长关系的嫌疑。广安中文[gazww.]所以冯立杰不可能不顾忌。他大概也知道，王清华是最反对搞这种政治上无谓的斗争的。
“你大胆说出来吧，没关系的。”王清华也知道冯立杰心中的顾忌，不过也清楚冯立杰不会没事挑拨他和莫杰之间的关系。
冯立杰这才点了一下头道：“好吧，我觉得莫杰这个人，如果不给来点硬的，他是不会轻易服软的。除非你能想办法把他在这个市长的位置上坐不住。也就是说如果李主任真能把人大主任的位置让出来，那么对付莫杰的办法就简单多了。”
王清华沉思片刻道：“说一千道一万，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了李清华的态度上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让李主任亲自去省委提出来比较好。如果我去给省委说这个问题，省委中的少数人极有可能会认为我容不得人，刚刚主持市委工作就要把一个y市的元老级的干部赶下来。影响肯定会特别不好。”
冯立杰笑了笑道：“这件事儿，你就交给我吧。”
王清华没有说话，却向冯立杰投去了询问的目光。他觉得冯立杰的口气未免有点太满了，李清华在y市也是一根响当当的台柱子，一般干部想巴结估计都找不到门路，而冯立杰过去也就是个市委副书记的秘书，竟然会夸下这样的海口。
冯立杰也明白王清华的疑虑，接着道：“王书记，这个您就放心吧。我跟李主任还是能说上话的。您大概还不知道，李书记曾是一个中学教师。我爸爸就是他的得意门生学生。只不过当时环境，我家的成分又不大好，就没上成大学。不过他对我爸爸一直非常器重。我进市委也多亏他鼎力相助。不过自从我进了市委工作后，他就没有再帮过我。他说要让我靠自己的实力。不过逢年过节，我还是要去他家看看的。跟他也非常熟悉。”
王清华哦了一声，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心中也对市里错综复杂的关系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谁能想到，一个市委秘书，被市委书记提拔起来的财政局副局长，会跟市人大主任还会有这么一层关系呢。
“那好吧。这件事儿就拜托你了。你跟李主任沟通一下，最好是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话不能说的太明了。既然李主任已经主动提出过要让出这个人大主任的位置，那么他肯定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了。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能问问他，他有没有什么具体的办法。”
王清华的话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至于李清华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试探一下自己，还是真想把这个人大主任的位置让出来，就不可而知了。如果不是现在自己真的需要掌握这个位置，是绝对不会没事干跟一个快要退休的人大主任较这个劲的。
跟冯立杰聊了一会，王清华看了一下墙上的表，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下午四点钟还有一个市委常委会，只好把冯立杰打发走了，约好了改天再谈。
本来今天这个市委常委会，王清华只想把这段时间的纪律作风整顿情况来个阶段性的总结，再说说存在的一些问题就算结束了。说实在话，这段时间在罗天成的亲自督察下，市里的纪律作风整顿工作还是干的有声有色的，除了莫杰那里出了点问题之外，基本没有什么大问题。
莫杰王清华一边走，一边把这个名字在脑子里来回的琢磨了几遍。马上改变了初衷。
王清华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原子同急忙起身过来给王清华拉开了椅子，其实王清华才刚刚进门，原子同的脸上就笑眯眯在那里候着。王清华向会场瞟了一眼，发现今天莫杰并没有无辜迟到，正在坐在那里翻看一个智能手机，也不知道是在上网还是打什么游戏，反正从他的神情上看，应该不是干什么正事。
王清华轻轻咳嗽了一声，其他几个还在低头说着什么的人，见王清华进来了，就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下王清华，发现一向温文尔雅的王清华，今天的脸却是阴沉沉的，也就不敢说话了。
“王书记，可以开始了吗”
廖天明在的时候，市委常委会一直由廖天明亲自主持。自从王清华主持市委工作后，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政法委书记唐福云。总是事先把议题给唐福云说一下，让唐福云准备主持词和程序之类的东西。这样做一方面是拉拢人的一种办法，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自己一出口就进入正题，让大家连个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人都来奇了吧。”王清华头也没抬，问了一句。原子同马上从记录席上站起来，重新在会场看了一遍，检查了一遍人数，道：“除了傅部长之外，就都到齐了。”原子同看完了对王清华说道。其实刚才原子同已经对人员情况复查了不止一遍了，但是王清华问起，哪怕就是做做样子，也要再查看一遍。这是规矩。你不再查一遍，就难免被书记说你应付差事。以前原子同是吃过这方面亏的，所以做的非常认真。
王清华这才转脸对唐福云道：“那就开始吧。”说着还是一副阴沉的脸，好像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这些常委们已经看惯了王清华不温不火的面孔，马上看到王清华冰冷的面容，估计都很不适应，就有人开始在下面低头议论。不过他们刚刚开口，王清华的目光就扫了过去，那些正准备议论的人，就只好马上住口了。
“各位领导，同志们，”唐福云程序地开始了，“咱们今天的议题主要就是一个，那就是对这段时间在全市范围内开展的纪律作风整顿工作的阶段性总结。这次纪律作风整顿，整体上已经取得了明显的效果，干部作风得到了明显的转变，上班迟到早退，工作松垮，不作为，乱作为等现象已经明显减少。群众对我市开展这次纪律作风整顿工作的反应也非常强烈。大家一致认为，这是一次非常及时、非常到位的整风工作。将有利于我市今后工作的进一步开展，有利于社会经济的持续稳定发展，有利于工作效率的进一步提高”
唐福云的开场便几乎是千遍一律的，大家也已经习惯了这种中规中矩的发言模式。不过这样的发言一旦开始，大家估计早已经开始神游了。在座的这些年没有一个人不能把这些常规性的发言倒背如流的。
唐福云的开场白足足讲了三分钟，王清华一直没有说话，莫杰也一直在玩自己的手机。王清华不时用眼睛瞟一眼莫杰手里的手机，有几次莫杰看见了，但也装作没有看见。
唐福云的话讲完了，看了一下王清华，意思是，我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该你发言了。王清华点了点头，抬头在会场看了一圈，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大家觉得这次纪律作风整顿工作的效果怎么样呢”王清华说完，依然看着会场，特意用眼睛瞟了一下莫杰，发现莫杰的手还在那里摆弄自己的手机。
会场所有的人估计没有一个人能猜出王清华问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面面相觑，也不敢说话。不过这些人绝不是一般的干部，他们都是久经官场的老手，任何人的一言一行，他们都能猜出一些眉毛，哪怕这些眉毛只是管中窥豹。所以他们也知道，王清华这话肯定是有针对性的。不会随便问。
“莫市长，你说说吧。”王清华马上把矛头指向了莫杰。莫杰悠闲地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停顿了一下，道：“对于这次纪律作风整顿工作，我个人认为，既然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进展，下一步是不是该放一放了”
莫杰的话刚一出口，全场人都感到特别的震惊，就算是你莫杰是个官二代，而且是一个大大的官二代，也不能如此嚣张吧。这算什么呢即便是纪律作风整顿要放一放，也不是你莫杰一个人能说能算的。你这种口气，明显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吗。
不过这也正是王清华所所需求的结果，他就是要让嚣张起来。他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刻意永不满的目光注意着莫杰，他相信莫杰肯定也会注意到他。他也知道莫杰会对他的目光同样会产生不满的情绪。他就是要激怒莫杰，让莫杰在今天的市委常委会上尽情地发挥一下自己官二代的威风。
王清华皱了一下眉头，但马上满脸笑容道：“莫市长，既然你觉得这次纪律作风整顿工作该放一放了，那就说说你的理由吧。”
莫杰冷笑了一声，看了一下桌子上的手机道：“王书记，我觉得纪律作风整顿这个事情，本来就是一种为达到某种目的的手段，既然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应该是放一放的时候了。市政府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整天搞什么纪律作风整顿，长期这样下去，我看工作也不要干下去了。”莫杰明显已经带上了情绪，估计还为处理市政府办公室副主任的事儿，在跟王清华较劲。
谁也没有想到莫杰的情绪会这么大，会这么的沉不住气，竟然在开市委常委会的时候否定市委的决议。而且在全市范围内开展纪律作风整顿的事情，作为y市的代理市长，莫杰也是曾经举手表决过的。现在他竟然说，纪律作风整顿是在为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手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莫杰同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就当是放屁了吗。
大家都用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莫杰，好像在审视一个异类一样。然而莫杰好像并不以为然，依然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莫市长，”王清华笑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保持平和一些，“我不是不同意你的观点，纪律作风整顿的目的，当然就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一种手段，那么这个目的就是要从整体上转变全市干部队伍的工作作风，在全市范围内，形成一个良好的工作氛围。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莫市长所说的目的呢”
王清华慢慢一步一步地引导莫杰走。王清华并不把莫杰怎么样，更不想刚上来就跟莫杰对着干，这样对今后的工作开展肯定会有很大的影响。虽说市委这一块是自己的地盘，但是市政府如果不权力配合，那么要想在短期内让全市的工作有一个转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王清华一忍再忍，莫杰却是得寸进尺。这让王清华不得不对莫杰采取些手段。把莫杰暂时孤立起来。
莫杰其实跟王清华一样，在y市都没有什么根基，想要长久立足，又能让所有的工作都按照自己的意思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还必须靠这些y市的老干部的支持，比如李清华、唐福云、罗天成、王尔谦，还有那个许林海。别看这些人的职位并不是很高，手中的权力也不是很大。但是这些人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纵横交错，可以说他们才是真正掌握y市官场的真正主宰者。
作为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市长，唯一的把法就是尽可能把这些人往自己身边拉拢一部分，成为他们利益的代言人，然后才能谈到今后的发展。莫杰倒好，仗着自己官二代的身份，上来压根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也许是王清华可以利用的直接的弱点。
莫杰鼻子冷哼了一声，道：“我觉得这次开展纪律作风整顿的目的，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我并不说开展这样的纪律作风整顿没有意义，而是说应该适可而止，按照你的意思，纪律作风整顿，到目前为止，开展了也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效果呢，效果怎么样呢那些银行的行长还不是照样不卖咱们的帐。经济工作不是照样还开不了头。王书记，我问你，如果继续这样开展下去，你觉得还有意思吗”
“莫市长，”一个带着几分沧桑的洪亮的声音，突然爆发了出来，让会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之移了过去，“莫市长，你就不觉得你刚才说的话，已经不是一个党的干部应该说的了吗你这是在给谁难看，是给王书记难看，还是给我们这些常委们的难看”
李清华终于开口了，他要是说起话来，这些常委们还是不敢不听的，李清华说到这里，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激动了，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些了。我个人认为。我个人就这次纪律作风整顿也发表一点意见。我觉得这次纪律作风整顿，虽然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但是还完全没有达到停下来不搞的地步。现在我市的干部队伍的歪风邪气，还没有得到彻底的整顿。就在前两天，我在某些单位看的时候，发现我们的工作人员竟然在上班时间织毛衣、打游戏。这是干什么，难道这就是我们要达到的目的吗不，完全不是。我认为纪律作风整顿，是一种手段，但是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要把大家都拴在办公室，而是要大家齐心协力，为y市的经济建设、社会发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李清华说着，所有的常委几乎都屏息而听，只有莫杰一个人偶尔歪一下自己的嘴巴，好像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李清华不时在莫杰的脸上扫一眼，但并没有说什么，继续道：“我不说大家心里恐怕也有数，我市的经济建设和社会发展，已经给全省拉了后腿，别说跟x市相比了，就是连环境条件比我们还要差的d市，我们现在也赶不上。人家x市一个县的财政收入都是我们的四五倍。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们y市的栋梁，难道就不感到羞愧吗难道就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整天勾心斗角，对不起y市三百万人们吗”
说到这里，李清华的目光在会场看了一圈停顿了一下，落地有声道：“我认为，纪律作风整顿工作不能停，不仅现在要搞，而且要一直搞下去，直到把这次纪律作风整顿的精神和内容在我市的干部队伍中完全贯彻下去为止。这就是我的意见。”
李清华说完，会场一片沉静，没有一个人说话，当然这里面蕴含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有对李清华人格的尊重，也有对李清华威望的尊重，更有对李清华这番话带来的震撼。
过了一会，王清华觉得差不多了，开口道：“我个人完全赞同李主任的意见，这次纪律作风整顿不仅要开展下去，而且要大力开展下去。要通过这次纪律作风整顿，让一部分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干部下课，同时要把一部分有作为的干部提拔上来，为我们y市的发展做贡献。大家还有什么看法吗”
王清华说完，在每个人的面孔上迅速扫描了一遍，发现今天这个市委常委会的确开的有点太过紧张了，每个人的脸上竟然都是一脸的凝重之气。当然也没有再说什么。王清华继续道：“既然大家再没有什么看法了，那就表决一下吧。同意继续开展纪律作风整顿的举一下手。”说着自己首先把手举了起来。
接着李清华，马上跟上了。吴明举当然没有什么说的，跟着举了手，牛根生代替傅红菊参加常委会，也跟着举起了手，然后是这段时间一直被王清华点明列席的许林海。罗天成和唐福云看着大家都举起了手，自然也跟着举了手。最后就剩下了一个莫杰。
不过王清华也只能装作没有看见道：“既然大家的意见一本统一，那就继续开展纪律作风整顿工作吧。罗书记，完了之后，由你们市纪委牵个头，给各县里的县委书记和纪委书记再吹吹风，让他们进一步深化开展纪律作风工作。好了，就这样吧，散会”
第一次较量，完胜莫杰。走进办公室，王清华的脸上未免有几分得意的笑容。刚坐下来想喝杯水，李清华就跟着进来了。
“李主任，您有事儿吗”王清华急忙过去跟李清华握了握手，同时让了一个位置，亲自倒了水，放在李清华的面前。李清华倒也不客气，端起王清华倒来的水，咕嘟咕嘟喝了几口道：“王书记，今天这个市委常委会上的说辞，是不是你提前就预谋好了啊”说着脸上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笑容看着王清华。
“都让您给看出来啊。”既然李清华知道了，王清华也不想隐瞒了，道：“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今天开会您也看见了，莫杰的做派实在有些太官僚，我如果不动一动他，局面会变得越来越没办法收拾。”
李清华沉下脸道：“我不是问你这个，对莫杰这个人我以前不太了解，我是想问你，你是怎么预料到，你把这个包袱抖出来，我就会替你接着的。”
原来是问这个，王清华笑了笑道：“李主任，这个问题我事先还真没有考虑到。不过当莫杰开始说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有底了。我相信您肯定不会坐视不管。要是连您也不说话的话，y市的这个担子我还真没办法挑了。就算是一场赌博吧，我把所有的宝都押给了您。我相信，您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李清华就指了一下王清华，哈哈笑道：“你呀，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也告诉你。在官场斗争中，你比莫杰坏多了，什么阴招都敢往出使。这种引蛇出洞，然后坐山观虎斗的的办法估计只有你能想的出来。只是你跟莫杰有一点不一样，那就是始终在为y市的这个大局再考虑。我相信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无奈之举，同时也相信你能给y市的经济、社会发展创造出一片更加灿烂光明的前景。你放心吧，我肯定会一直支持你的。”
“谢谢李主任。”王清华笑了笑说道。这个计划虽说是即兴而发，但王清华也觉得的戏演的没有什么漏洞，不想竟然让李清华看出来了。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在李清华始终站在自己的一边。要不然，自己这个代理市委书记还真就没办法干了。
“谢我的话以后再说吧。我也不缺你这个谢字。我之所以开完会就马上过来，并不是想听你谢我的。你还是给我说说你的打算把阿。现在市委市政府跟银行的关系已经搞僵了，银行不给企业贷款，企业就没办法盘活，像河王酒业这样有潜力的企业，如果没有资金的支持，估计也不好发展起来。你就从河王酒业开始，说说你的想法吧。说不定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李清华宽宏地原谅了王清华的小计谋，接着说道。
李清华开这个口，让王清华也难免激动了一番。他原来的想法是，只要李清华能帮助自己扫清官场上这些乌七八糟的障碍就是，并没有指望李清华肯出山帮自己。想不到李清华会如此的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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