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春节之前 上
卞德拥立时一愣，他真想不到，王清华果然名不虚传，一个年龄只有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竟然办案会如此老辣。广安除了把所有的事情都给王清华和盘托出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卞德拥心里也清楚，环亚集团案，最终不可能隐瞒太久，毕竟牵扯的不是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整个国家的能源安全问题。犯罪团伙内部也非常清楚，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尽量地拖延时间，以此将利益扩大到最大化。然而，王清华在短短的半年时间，已经让他们策划的阴谋逐渐浮出了水面。卞德拥个人也算是一个受害者，他不说就会受到国家更加严厉的惩罚。这一点，他自己心里也有数。他所有的侥幸心理，就是希望能够逃脱这次审理，等分到钱后，马上逃到国外。
但是直到前两天，他尽管告诉上面，自己已经暴露，希望能出国避风头，却得不到任何的回复。他隐隐感到，所谓的上方，除了利用他之外，压根就没有想过给他一毛钱。既如此，他再给这些人隐瞒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卞德拥垂头丧气地思索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烟。落到今天这步天地也是他自找的。谁让自己好色成性，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呢。
“我说，我什么都说。”卞德拥终于熬不住了，一直耷拉着脑袋，“那是去年8月13日的晚上。我照例去黑天鹅夜总会k歌。和往常一样，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我在自己的嘴角沾了一颗黑痣。大约十点多的样子，我喝的晕晕乎乎的，那里的经理忽然给我带来了一个女人，给我介绍说，女人叫，是新来的，还是个雏，问我要不要。我一看那女人，就知道根本不是什么雏，不过那女人长的也确实很漂亮、很可爱。我就让她留在我身边，跟我一起k歌。大约十二点，我带她去了我的办公室。我们开始那种事情没多长时间，突然就一动不动了。我当时就吓坏了，还以为她得了什么怪病，突然昏厥了过去，但是给他抢救了一阵子之后，我才发现她真的已经死了。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杨泽勇进来了。我当时就知道中了暗算。也自知无可奈何，只好任由他们摆布。”
“你刚一开始，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对不对”王清华问道。
卞德拥无奈地点了点头道：“就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前，杨泽勇就找过我几次，说要跟我合作干一件大事，我一直没有答应他们。想不到他们就想出了这么卑鄙的手段。”
王清华继续问道：“他们要跟你合作干什么大事”
卞德拥停顿了一下，用疑惑第目光看着王清华，随继续道：“原来你们还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们早就调查清楚了。他们的目的说白了，非常简单，就是想要把我国支援南亚及北非各国的煤炭转运到日本，从而谋取高额的利润。你想，这样的事情，我能答应他们吗。煤炭本来就是不可再生资源，对于每个国家都非常重要，用一点就会少一点。国家为了支持南亚、北非的建设，这才将宝贵的煤炭资源以极其低廉的价格卖个这些国家。要是卖给日本，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日本政府这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让一些民间组织从我国攫取煤炭资源，万一出事，也不会将国家牵扯进去。而这个组织，也会因此而得到高额的回报。这个是他们整个计划的核心内容。”
这一点，王清华以前就有所察觉，但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要干什么，卞德拥这么一说，王清华也终于明白了。从前年8月15日到现在起码有两年多的时间了，这两年的时间内，这些人究竟把国家的多少支援南亚、北非的煤炭资源运送到日本，那简直是个不可想象天文数字，即便是现在破案，如果追不回那些煤炭资源，对国家而言，也是一笔非常惨重的损失。照此情景来看，破案倒成了次要的问题，如何追回流失的煤炭才是最当务之急。
“这次行动的主谋是谁是不是一个叫腾山小美的女人”王清华忽然冷冷地问道。
卞德拥苦笑道：“整个计划的主谋到底是谁，我也不清楚。我是受制于杨泽勇，他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后来省委省委严志学书记也常来坐坐，有时跟杨泽勇一块来，有时一个人来。来了也没有说过什么。他不说，我自然也不好问这方面的事情。不过我感觉，他应该跟杨泽勇是一伙的。”
王清华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并不能确定严志学究竟有没有参与环亚集团案”
卞德拥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因为我手里毕竟没有任何关于严书记的证据。也只能算是一种猜测吧。”
这样一来，这个犯罪团伙的机构基本就算清晰了。在政府这条线上，严志学要比杨泽勇和兰崇年高一个层次，直接领导兰崇年和杨泽勇。而小唐和时尚杂志社应该属于另外一条线，并不属于严志学管辖。而赵鑫，很有可能直接听命于腾山小美。杨泽勇将赵鑫安排到环亚集团之后，就已经成了环亚集团的实际掌门人，而卞德拥也就变成了傀儡。赵鑫应该是个核心人物。现在赵鑫已死，就等于断了一条线索。而要把煤炭运出国境线，凭严志学、杨泽勇等人的能量肯定是做不到的。即便是现在马上将他们抓起来，对于追回无法估量的煤炭损失也没有任何意义。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这个腾山小美。另外，要把国家的煤炭资源运到日本，在工业部和海关方面，也应该有这个犯罪集团内部人。这是一整套的系列工程。可以说河西省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整个环亚集团案的冰山一角。
想到这里，王清华觉得再审理卞德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直觉告诉王清华，这个犯罪团伙绝对不会把重要的事情告诉卞德拥，甚至严志学也不可能知道其中具体的行动计划。
“卞德拥，”王清华语气严厉道，“你要清楚，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是单纯的贪污了，而是名副其实的出卖国家资源和利益的汉奸走狗。这一点你一定要认识清楚。当然了，鉴于你态度还算端正，我们会考虑对你进行从宽处理的。但是你也不要有太大的侥幸心理，毕竟你的所作所为，就是判你死刑，也并不为过。”
卞德拥沉重地点了点，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整个环亚集团案基本已经浮出了水面，王清华心情却变得越来越沉重了。钱坤似乎看出了王清华的心思，小心劝解道：“三哥，按照卞德拥的交代，光凭咱们的力量恐怕已经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了。是不是应该把整个事件给中央方面做个汇报”
王清华头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道：“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也只能如此了。然而，这件事情也不能操之过急，一旦处置失当，极有可能引发两国政治上，甚至军事上的摩擦。到时候如果想要收场，恐怕就更难了。”
钱坤可能是误会了王清华的意思，道：“以我中华现在的军事实力，即便是在军事上发生什么摩擦，应该也不会吃亏吧。”
王清华摆了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于目前两国的军事力量，我们也不是特别了解。究竟有没有必胜的把握，还是未知数。毕竟国家这些年积腐积怨太多，军方到底是什么状况，也不是很清楚。”说到这里，王清华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现在还是担心两年多流失的煤炭资源。这批煤炭资源肯定已经被运到了日本。而且是日方政府授意这些犯罪集团这么做的，通过外交手段想要追回来肯定是不可能了。然而这笔损失实在太大了，这样的哑巴亏，我们不是不能吃，而是吃不起啊。最近，我已经让徐林海市长，开始对环亚集团进行调查，发现这两年环亚集团的煤炭年产量，几乎是前几年的三倍还要多。按照往年的经验，每年增长百分之二十到三十是正常范围。一下子增长这么多，都去哪儿了呢。显然是已经运到日本去了。”
这种话如果让吴豪强听见了，肯定是要骂娘的，估计恨不得马上带上几个小弟去和日本人拼命。钱坤毕竟还老成持重一些，心中虽然也是异常气愤，但还不至于到了骂娘地步道：“两国的民族、历史积怨已久，但是每一次都是这个小日本挑事儿，总是一干些鸡鸣狗盗的事情。必要的情况下，中央方面也应该考虑教训一下他们，让他们有所收敛才是。”
王清华苦笑道：“这一点，你我都做不了主，而且，战事一起，遭难的还是两国的百姓，对于那些政客的损失倒是微乎其微。所以能用别的手段解决的，最好是用别的手段解决。这也是中央方面一贯的政策。”
钱坤有些不平道：“可是，如果我们一直忍让的话，明显会更加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而且，这些事情一旦公诸于众，中华民众也不会答应。更有可能损害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威信。这些也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中华传统节日中的小年，也就是说，从这一天开始，老百姓已经进入了预备过年的阶段。把该置办的年货都要置办齐备。若是在农村，或者小县城里，老百姓就已经准备开始过年了。而在省城，似乎除了各大商场利用过节进行各类促销活动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什么年味了。商业时代，已经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过节，变成了为牟利而不断钻营的商战。节日越重要，这种商战开上去就打的更加惨烈。至于老百姓能从中受益多少，真的是一个非常难以预料的事情。原因自然很简单，那些精明的生意人，早在促销活动之前，就已经把价格做了调整，即便是打折销售，也要比淡季贵一些。或者就是把一些快要过期的商品拿出来，降价集中处理。反正老百姓也着急，大多情况也不会去看生产日期，见了便宜，就欣喜若狂地去购买。结果年还没过完，所买的东西就已经过期了。这才幡然醒悟，狠骂几句奸商无耻，却也投诉无门，只好吃个哑巴亏，放几句狠话，说来年再不上这个当。结果，等不到来年，从五一开始，那些商家故伎重演，大家还是照买不误。特别是那些整天穿行在各种商场的女人们，也许是消息灵通的原因，他们总要比不大上街男人们吃更多的亏。结果吃了亏之后，还要埋怨男人无能，没钱让他们去大商场，想捡些便宜，还让他们吃了亏。把责任全部推卸到了男人身上。本来有些窝火的男人们，反倒还要安慰上几句自己没有远见的痴傻女人，以此到达家和万事兴的目的。
这种事情，就连欣欣这种冰清玉洁的女孩子也难以免俗。这些天欣欣和燕妮闲来无事，见大家都逛街买年货，也要去凑热闹，两个人就轮换了去。一早上欣欣就兴高采烈地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抱了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东西。除了给王清华买了一件衬衣，一身西装之外，剩下的就全是吃的东西了。欣欣当然不用买肉食、蔬菜，不过形形的零食却买的不少，足足有两三公斤重。
回到检察院招待所，没有去自己的房间，就先跑到王清华的房间，给王清华报喜。王清华正在考虑如何给罗荣天说环亚集团案的事情，一见欣欣拎着大包小包，赶忙接住了，玩笑道：“置办的年货不少啊，让我看看都买了些什么。”说着将包裹打开了，却发现所卖的零食十有都是只有十天八天就要过期的。欣欣懊恼不已，吵着要到商场退货，结果发现人家小票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特价商品概不退换”的字样，差点把欣欣气死过去。王清华就直笑欣欣贪小便宜吃大亏。欣欣闹了半天，还是冒出一句：“你要是不做这个清官，我也不至于买这些特价商品。”一句话把王清华噎在那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不过也能看出，欣欣对自己的依赖，心中还是觉得甜甜的。
好不容易送走了欣欣，王清华正准备继续考虑如何给罗荣天打这个电话，燕妮却又过来了，说也要出去逛逛。王清华真有点崩溃了。忽然想起一个笑话来，说是一个绅士，被一个夜间进入他家偷东西的小偷失手杀了。到了天堂，上帝问他想如何惩罚那个小偷。绅士想了想说：他既然把我的钱偷走了，就把我的两个老婆也送给他吧。上帝大惑不解，心说，早知道你是这样的傻瓜，我早就去你家偷东西了。心生一计，化作那小偷的模样到绅士家接受了绅士的两个妻子。结果没有三天，上帝便忍无可忍悬梁自尽。
王清华把这个笑话讲给燕妮之后，燕妮却不以为然道：“上帝哪儿敢跟你比，你何止有两个老婆呢。”话里面明显带了浓浓的醋味。王清华只好闭口不言，由她去了。
不想刚送走燕妮，兰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王清华差点崩溃，看来自己还真跟上帝没办比，也只好接起电话，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变得高兴一些，毕竟兰英不经常打电话过来。
“喂，兰英啊，你这段时间还好吧。”王清华很笼统地问候了一句。
兰英却是一副兴高采烈的口气道：“清华，我这此给你打电话，是特意给你报告一个好消息。咱们的公司今年赢利一万两千万。高不高兴啊。”
王清华也没有听清楚后面的万字，或者是错把万字听成了元字，马上道：“那么大一个公司一年赢利一万两千元，你还乐成这样。”说完又怕伤了兰英的心，毕竟这是兰英刚刚接受母亲的公司，又补充道：“不过总算没赔钱。”
王清华的话，刚说完，马上传来一声尖锐的声音道：“王清华，你说什么呢。一万两千元，愧你想得出来。你把我们两个女中豪杰当傻瓜、菜鸟了吧。你给我听清楚了，是一万两千万，哼，没文化真可怕你不知道所有的账目都是用万来计算的吗。”
王清华急忙将电话听筒拿开耳朵，除了程艳娇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不过也随之明白，自己刚才的确是听错了，人家赚了一万两千万，自己却说是一万两千块，难怪程艳娇会有如此大的火气了。
一万两千万是什么概念，就是一亿两千万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啊。王清华也想不到兰英和程艳娇竟然能把吴菊仙留下的公司经营的如此有声有色，嘿嘿笑了两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两位老总，是我听错了。”
“该打”程艳娇竟然又来了，“不是两位老总，是一位老总一位副总，是兰总和程副总。明白了吗企业可不像你们政府，搞的乌七八糟，没大没小，胡喊乱叫。”
王清华一阵愕然，促狭一笑，辩解道：“难道企业就允许你这个程副总胡喊乱叫吗。你就不怕兰总开除你吗”
程艳娇马上娇声道：“兰姐才不会开除我呢。要开除也是先开除你。”
看来这大半年的时间，程艳娇和兰英干的也是春风得意、收获颇丰，要不然不会兴奋到这种程度。听程艳娇说，兰英开除自己的话，王清华的心里难免又是一阵甭然。这个程艳娇到底在搞什么鬼呢难道真的接受了和别人一起分享老公的现实。忽又想起自己跟兰英在清水镇的种种荒唐行为，不觉哑然失笑，怕被程艳娇这个鬼精灵听出破绽来，急忙道：“好了，等我有时间了到x市给你们两个摆庆功宴，一定好好为我们两位女中豪杰庆贺一下。”
程艳娇却道：“等你回来给我们开庆功宴，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我们现在已经到了省城，你给我马上开车过来接我们。听明白了吗”
到了省城了王清华一阵错愕，想不到这两个竟然会突然来到省城，万一和欣欣、燕妮碰面，肯定又是一场是非。上次兰英和程艳娇就神不知鬼不觉，把欣欣、燕妮和严玲一块接到了y市，弄的自己好不尴尬。现在又在省城见面，还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呢。
王清华正左右为难，拿不定注意，兰英却接了电话，一起平静道：“你要是在忙的话，就让欣欣和燕妮过来接我们吧。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和艳娇也怪想她们的。”
“什么”原来这两个家伙早就知道欣欣和燕妮也在省城了，王清华一阵崩溃，自己还以为瞒的密不透风，弄了半天，她们早就知道了，停顿了一下，哦哦哦地了连胜，却没有说出一句话。
程艳娇接过电话道：“给你说话你没听见吗，木头了啊”
“没，没，没我这就让他们过去。”忽又想起这两个肯定不能同时过去，又补充道：“这样吧，我让燕妮过去接你们。欣欣现在还有任务。好不好”
“得，你就少两句废话吧。快点”程艳娇蛮横道。王清华只好放下电话，马上要给燕妮打电话，又想起欣欣刚刚从自己的房间离开，马上给燕妮打电话欣欣难免有起疑心，可给欣欣打电话让欣欣告诉燕妮，燕妮心里也会不痛快。权衡了半天，突然发现自己一着急，竟然真有些傻了。事情已经闹的了这步天地，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干脆直接给燕妮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话，又想起刚才忘了问兰英和程艳娇现在在什么地方了。又拨过去问了一下，知道这两个在省委门口，这才给燕妮说了一下情况，让燕妮去接人。
燕妮倒了也没有说什么，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断了。
一个小时后，兰英和程艳娇准时站在了王清华的面前。王清华惊异地发现，大半年不见，这两个人从装束到气质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向对化妆痛心疾首的程艳娇竟然也化了淡妆，看上去更加活泼、可爱了。兰英的也打扮的更像一个职业女性了，本来就有点男人气质的脸上，更透出了一股刚毅之气。
一见面，程艳娇就扑过来搂了王清华的脖子。王清华急忙将她推开，不好意思地看了一下身边站的的兰英和燕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兰英打破了沉默，莞尔一笑道：“我们的王大书记怎么也不知道让我们坐吗”
王清华这才急忙让了个位置，道：“一路肯定辛苦了吧，赶紧坐吧。”本来想说的随和一些，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僵硬的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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