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行李里的衣物展开挂好，宗珩换鞋出门，发觉少年竟没回房间等他，而是倚在走廊的墙壁上，戴着耳机看直播。
见对方有些入神，他轻巧关上房门：“看什么呢？”
“K、K神。”注意力都放在团战时的脚步和枪声上，慢半拍发觉男人靠近的少年结巴了下，明显被吓了一跳。
飞快扯下耳机，他解释道：“老橘，就是名单里的那个。”
老橘，Tiger，虽然常用的都是坦位英雄，但因为技术好人又幽默，一直是游鲸TV人气前三的主播。
据说之前也有许多战队想挖对方，最终却都没有谈成。
“的确是个不错的主T人选，”昨天回家后就特意搜过老橘的直播回放，宗珩垂眸，“你有把握能签下他？”
身高恰恰好差了大半个头，被对方目光笼罩的鹿可，立刻举手保证：“应该只是价格问题，既然K神已经来了，我今晚就把这事谈妥。”
“不用这么紧张，”注意到少年对自己的称呼，宗珩极随意道，“直接叫名字就行。”
跟男神并肩而行的鹿可：“……还是叫队长吧。”
之前Pw成员在采访和直播中这么喊对方的时候，他就有一丢丢羡慕。
“队长？”眉尾轻挑，宗珩笑了声，“这次我可没打算当队长。”
对上少年难掩惊讶的眼神，他放缓语调：“我认真的。”
——倘若陈明俊此刻在场，他一定会对某人花式偷懒的行为予以谴责，但现在站在楼梯上的只有鹿可，脑中飞速闪过对方在Pw经历的那些糟心事，他毫无犹豫地应：
“那就不当。”
干脆，笃定，非常有霸道总裁的气场。
本以为自己还要再找几个理由推辞的宗珩立时一愣。
尽管选择与鹿可签约的原因之一就是想当个彻底的甩手掌柜，可他还真没料到，对方居然会应得如此痛快。
一支全员打散重组、甚至连东家都换了的新队，如果不推“Kalite”这个金字招牌做定海神针，在真正打出成绩前，网上的舆论一定会将他们淹没。
“那就打出点成绩看看啊？”仿佛猜到了对方在想什么，鹿可故意打趣，“难道K……宗哥对我们没信心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位于二楼的训练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孤零零连了特殊的外设。
现如今，职业选手往往都会和各大平台签约直播，好歹也当过三个月的游戏主播，鹿可一早就给所有电脑配置了专业的麦和镜头，甚至还买了些打光灯之类的物件在仓库屯着。
余光瞥见男人选了自己左侧最靠边的位置坐下，他挺了挺后背，总算想起这茬：“对了，我目前还是游鲸TV的主播。”
换好鼠标键盘的宗珩：“我知道。”
猜测对方是在昨天聊完后回家搜了自己的资料，鹿可点点头，没多惊讶，直到他的游戏界面跳出来自老板“ZH”的邀请。
“新欢旧爱”撞在一处，鹿可条件反射选了拒绝，心虚得一匹，莫名觉得自己像个偷吃被抓的渣男。
小号的邀请刚刚发出就被拒绝，宗珩语气如常：“怎么不接受？”
接受？接受什么？
华国同字同音的姓名实在太多，一直没把“ZH”往男神身上联想，开了窍的鹿可愣愣转头：“……老板？”
宗珩淡定颔首：“是我。”
——完蛋了，他都在男神面前干了什么？
双眸圆睁，鹿可当场石化。
捏着嗓子叫哥哥、一脸嚣张地说要带人躺赢、还在直播间里各种骚话输出……怪不得对方在和自己握手时表情有些古怪，原来他的马甲早就掉了！
但不对啊，他怎么可能会认错K神的声线？这简直是一种对骨灰粉的羞辱。
“之前用的麦被陈明俊调过，”迟迟没等到少年回话，宗珩熟练甩锅，饶有兴趣盯着对方逐渐放空的表情，“只是个意外，没有故意捉弄你的意思。”
社死现场的鹿可：……他知道，但他还是想哭。
意外归意外，在直播间里花式吹男神彩虹屁、和舞到正主面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啊！
他真的好想一头撞死在电脑上。
“停，”好笑地伸手拦住少年即将磕到屏幕的额头，宗珩扬了扬眉梢，“怎么？做我的粉丝就这么见不得人？昨天还说喜欢我呢。”
和年轻火力旺的少年不同，宗珩的体温素来偏低，那相对柔软的掌心贴着皮肤，凉丝丝的，反叫鹿可觉得额头有如火烧。
发现对方拦住自己时用的是右手，他不敢再闹，连忙收了向前撞的力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有点害羞。”
耳尖微微泛红，偏生回答又直白得毫无闪躲，许是因为生活环境的影响，饶是有些窘迫，少年也不会吝啬表达。
头一次见到自己把害羞挂在嘴上的人，宗珩收手，重新发了次邀请：“不开直播？又鸽了？”
鹿可理直气壮：“我这也是为了咱们队的保密工作。”
虽然在宗珩打电话前，他就已经挂好了假条。
世界赛后人气渐长，明明是工作日的下午，《英雄集结》的玩家却没见少，鹿可只等了几秒，就和宗珩组队排进了对局。
自打正儿八经用女狙排位以后，鹿可的连胜就没怎么断过，后台数据太高，他的积分刚到宗师段位，对面就已经出现了国服五百强的选手。
还是个标着“游鲸TV”前缀的主播。
尽管总有人说，国服只有打到前一百才算摸到了职业选手的门槛，可对于普通玩家而言，99名和499名，都是一样的强。
团队语音里也有人认出了对方：“石头？非酋石头？好像是个玩狙的主播。”
话音刚落，鹿可那边就选了女狙。
时机之巧，活像是故意要和那主播对着干一样。
最先说话的一号玩家立刻炸毛：“不是吧老哥？这可是排位，上个电视别这么激动。”
论直播效果，两个芙蕾雅对狙是很有看点没错，但像这种需要秒杀才能carry的英雄，真打起来，总有一方要被锤到心态崩。
对骂人毫无天赋的鹿可：……
救命，他要怎样才能在男神面前优雅地阴阳怪气回去？
发现少年的状态明显要比先前直播时拘束，宗珩开麦，主动cue了一句：“放心吧，他能带你们躺赢。”
乍听像是调笑，语气却很自信。
在《英雄集结》里，如果双排队伍自带奶位，其他玩家也多半会让出一个C，宗珩小号的胜率很高，游戏生涯也多是辅助英雄的数据，听他开口，除开一号玩家嘀咕了几句，其他队友都没再表示什么异议。
这让常年被余小鱼放生的鹿可十分感动。
于是，进攻方开始游戏的第三秒，他就站在重生室里狙掉了对面的女狙。
直播间里，“非酋石头”还在抽空感谢粉丝的礼物，下一秒，他的游戏画面就成了代表阵亡的灰白。
Id为“Look”的敌方女狙穿着一身原始皮肤，倍镜瞬开瞬收，仿佛早就看到了有人躲在这里。
【草草草这是挂吧？石头这位置阴过多少人了？】
【挂比司马。】
【也不一定吧，万一他是看过石头的直播在这装B呢？】
【而且石头刚刚还在念礼物。】
【对狙对狙，主播快点反杀。】
作为游戏区小有名气的技术主播，刚开局就送了一血，石头的面子自然有些挂不住。
可他之前站的位置也并非绝对的死角，单凭这一点就说对方开挂，最后反而有被打脸的可能。
十秒复活倒计时结束，他瞥了眼弹幕，模棱两可道：“对面女狙有点东西，等会儿就先不念礼物了。”
没有占点，防守方在这局游戏只有拦截运载目标一个任务，整张地图大致是“一口一”的形状，被公路贯穿的“口”字型工厂就是他们的主战场。
抓钩上墙，“非酋石头”无声下蹲，埋伏在小型运载飞机的内舱，老玩家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占优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只消将枪伸出窗外，就能轻易瞄准即将进入工厂的敌对玩家。
因得运载目标在周围发生交战时会停止前进，攻守双方的玩家很快便起了冲突，准心黏住敌方奶狙的脑袋，石头算好角度扣动扳机，紧接着，他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高高荡起的黑影。
“砰！”
生生用身体吃下这一击，仅剩一丝血皮的鹿可果断反击，好似完全没看到石头瞄着他开的第二枪。
而在他耳机之内，则是一前一后、噗噗两声中弹音效，由于宗珩的治疗率先命中，右上角跳出击杀后，没被爆头的鹿可终是“侥幸”保住了自己的小命。
靠着抓钩跃上高台，鹿可飞速躲进集装箱后，一边守着没刷新的血包，一边噼里啪啦在聊天框敲字：
【［综合］Look：动我可以，别动我哥。】
“尸体”孤零零挂在半空的石头：……？？？
打游戏就打游戏，塞狗粮有些过分了吧？
更要命的是，游鲸TV里玩女狙出名的主播就那么几个，受众多有重合，很快就有人认出了鹿可的身份。
【Look？ZH？】
【这Id怎么有点眼熟？】
【惊！某请假鹿崽喜被抓包。】
【直播啊直播啊，你有本事泡老板你有本事直播啊！】
【话说回来，这两人到底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对游戏之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鹿可心无旁骛，直到攻守轮换时才看了眼嗡嗡震动的手机。
【管理员07：那个啥，礼物刷屏了。】
【管理员07：粉丝说……】
【管理员07：特想看你直播泡男人。】
还有，要是能亲眼见证翻车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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