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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前缘十九 主线前缘完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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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楚国皇太子的新婚之夜一夕梦寐里他已不再是太子而是黄袍加身的皇帝

    而那心心念念的香草一般新鲜美惠的盈盈求不得的佳人却成了他的女儿他并不是很宠爱的、实在无关痛痒的一位女儿……

    这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怪侬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令月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么一天就如同不久的前后与自己命中唯一的挚爱良人初见时一样的刻骨铭心、百般绕指;也与自己托付终身的驸马大婚一辙的记忆犹新

    她的生命不算太长但一世倾尽邂逅这么三位在她一世命途里扮演着不同角色、身居着不同地位的异性这般冥冥之中的钦定此生便也不枉活了

    那一天她如同一十八年來所历经的无数个平常的晨曦一般照例去向父皇履行每日必须的请安礼却一时不慎给迷了路只得巴巴的抄近路踏上了晨曦防守稀疏的一条御道寻思着横穿过去很快便能回去

    行踏在御道上一颗心空寂而忐忑有初初的乖张与惊惶还有着那么一点儿说不出的期许

    然而就在这时分明有如两条平行线一般分毫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命途却在这一刻莫名牵扯进了两个人……楚皇的龙辇就在令月一错神间打着风驰电掣的奔跑速度擦了她身后萎在地表上的大叠大叠浅紫华盖过去

    耳畔刮起一阵疾风光影随了辇速而被扯的迷蒙令月甫地一定心下极快的就打起了恍:那是……父皇么

    楚皇的子嗣繁多且他素日又是不大关注这些个庶出子女的生长故令月成长为盈盈碧玉女的这些年來见父亲的次数其实少之又少甚至还比不得一个偶尔承宠的妃嫔现下却在御道给撞了见她太过兴奋可只有瞬息接连着便是铺天盖地的浓郁紧张

    “还好……”她纤纤的指抚着心口在心底下这样说“还好父皇他不曾留意到我不然若是追究起我私走了御道指不定要怎般的苛责于我”

    但就在这时一辙意外的龙辇就在驶过她身后的不远处猝地停了下來

    令月再惊蛰

    是时帘幕摇曳帘子一挑便显出一色灿黄缎金的身形这颜色昭著的表达了撵中皇者绝对的威严地位以及那不容许半点侵犯的凛凛然威仪

    楚皇起身向着令月这边儿探看了一眼目触这一道纤柔身形时略略皱眉轻咳一声

    这一声不是很重的细微咳嗽唤回了冷令月全部的心神她再无迟疑惊鸿照影一转身高堆麝月的乌漆漆的一头缎发流苏错落、掩抑着耳畔这对碎碎念念的明月铛这般风情使她美得并不露骨、却也不十分含蓄

    她心知父皇发现了自己她來不及躲避只好这么直勾勾的对着父亲敛襟行了个礼

    或许是血缘之中那种天性的作怪吧只一眼瞧过去她便开始痴醉于他白皙平整又棱角分明的一张面孔这情态转变极快既而飞速的轮转为一种自拔不出的入迷

    就在这一时她开始知道自己这双如是狭长的、胎刻般的纤纤凤眸原是巧夺了谁的天工……然而很快纷乱心绪一层一层回归到水天清明她一怯终还是低下首去

    楚皇确实有着一副使人迷恋的好皮相但令月心里是知道的后宫中的妃子们绝不仅是因着这样一份对于皇上的迷恋而争宠斗法、鱼死网破的

    徐风过面楚皇目触眼前这道金盏银台样的身影心下竟无征兆的跟着一动忽然觉得晨曦里被这样一位绝妙女子不期然的相望和遭遇当是普天之下不当是这天上人间第一件头等的最最幸福的事情吧

    风华的皇帝聚精于这双斜飞凤目将目光深深的落在她身上见她与自己就这样不远也不近的隔着少段的距离不卑亦不亢

    世间好人好物总也是这样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的

    这女子不算很美真的不算身为昔时历经百战的亲王时今大楚国宝塔九重的君主上乘的美人他见得早已经太多太多有大方和顺、富贵倾城的都会佳丽有内涵渊深、似桂如兰的金陵碧玉有锋芒必露、诱惑的风尘倦客亦有狂野奔放、妩媚料峭的绝色胡姬……但却沒有一个似她这般的气质逼人过在她身上游离在她羸弱周身与尚显稚嫩的眼角眉梢之间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口、无法言喻、稍有含及都不忍支声权嫌亵渎的午夜圣洁的有些不祥的女神般的诱惑

    那是……那是……风华绝代

    “你是哪一宫的”天子启口

    惊为天人的命中钦定不明世事的王者俨然已经于心底里狠狠发誓要将这个女子作为自己半生时光一直以來遍施、漂泊生涯后的最终归宿他要专宠她

    专宠……当心念并着情念契合到了心底里的这个不由自主的决定他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嗯”令月芙面顷时羞红

    他的音色雄浑厚实如果他愿意他会成为世界上任何一位相配红颜最安稳的守护屏障一定的然而却注定不会是她的

    她就这样依旧不期然的将面目深低垂眉顺目的喊了一声啭啭的:“父皇”

    她无双的美好气韵更在于她这一低头时凭空缔结出的许多温柔与娇羞……就是这样平淡无奇的两个字他失惊

    既而终于明白了过來心下暗暗道了一句:“原來如此”

    难怪这个年纪不深的少女会对自己有着这般如此之大的、大到可怕的吸引力原是同一血脉相连相牵的天性所至他在心里这么安抚着自己:“哦……告诉父皇你的母妃是谁”许是为了掩饰方才那种亲生父亲不识女儿的尴尬楚皇轻侧了侧身不动声色的将话題顺理成章沿接于此

    似有花香浸染美好韶华在她眼角眉梢处暗自涌荡:“是……上官美人”眉目倩兮莺歌三月般的声色搭配着碧水映桃花的眼眸轻轻流盼她恍若一件最上等的青花瓷器内敛着渊深的含蓄不浮夸、不艳俗、不讨巧、不俯就、不与这红墙碧瓦阴霾世俗溶合同化

    “哦”楚皇面着她竟又生了几分不由自主的痴神他惊觉自己接连的失态忙错落了目光垂目淡喟、心下了然

    就这样敛眸片刻他沒再同令月言语什么只抬了几许的头对着御道之畔傻傻站着的女儿和蔼一笑清风明月再然后很顺势的他乘了龙辇绝尘离开

    目送御辇疾风骤雨一样奔走在御道车辙扬起的滚滚黄尘里是否有些什么卑小的花儿正在次第开放呢这些含苞的花儿是深宫女子一夜又一夜的流连和希望亦像一颗又一颗的、不屈的心

    于此令月反倒沒了方才那种直面着自己父皇时的震慑和兴奋了亦或说她根本就不曾把这事儿上心自然更是沒有联想到母妃几日后突然晋升了昭仪的份位这因由原是父皇方才所问她那一句“告诉父皇你的母妃是谁”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华棂是被一个梦惊醒的准确的说是一场噩梦

    他梦见令月死了而令月颈间带着从不离身的那枚玉兔以自身殉了她却未成功只升起一股清气化作一位绝顶风华的少年后对着他冷下面孔直勾勾的斥责:“你们真是活脱脱的睁眼瞎明珠美玉在侧却不懂得应有的珍惜……不过我倒是要谢谢老天爷还好你们都眼瞎因为你们不配她”

    “我们”华棂虽然心下悲郁但他还是觉得很奇怪这里只有他一个何曾就成了“我们”下意识转目去看自己身边果然还立着一个人那是……那不是令月的驸马么

    他霍然醒转过來才惊觉方才一切原是一梦只是这梦未免太真实了真实到他以为他就要失去她了

    然而接连的事态又叫华棂起了怀疑怀疑自己这个梦是不是尚且沒有醒过來

    他派往兆京打探消息的亲信如约归來却在同时带回了五公主病逝于驸马府的消息……

    枕上袖边难拂拭任他点点与斑斑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那亲信跟在华棂身边若许日子对他自然忠心于此忽地跪落在了他脚下深深地叩了个首下去:“坊间购置赌坊一事楚皇若问起就说是奴才所为所有罪过都请王爷推在奴才一人身上只说都是奴才一手操办王爷什么都不知道……”他明白华棂夺嫡之心不减作为幕僚他自然得倾尽一切相助也愿意这样助他

    华棂冷然点头面目不带一丝凡尘的烟火气毕生里第一次符合他那个姓氏般的冷得让人感到可怕

    ……

    令月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日安王府中她与华棂最后一次见面时华棂已接了圣旨一道贬为郡王、就要半生流亡

    花谢花飞、花落花死人儿流亡两不知道

    同时他亦不知道她已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心如尘埃疲惫长恨不能早些离开;不知驸马府内她的凄殇颓荒

    她亦不知道他誓夺嫡位、争储君诚然有对权势利益的渴求却也有着对于她的私心……他想他若有朝一日荣登九五便再沒什么能够对他加以束缚他要和她在一起他要立她为后只有她配当皇后只有她才配得上那个位置

    这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唯一的唯一办法……

    他不见她、不转身……是的不能转身、不能见她他怎么可以让她看到自己憔悴的脸庞、枯槁的眼角眉梢怎么可以让她负罪的感知到自己所做一切、所疯狂的唯一至始至终都有着她这一脉不可或缺的动力呢

    他爱她故他不忍叫她同自己一并承担这累累的负重故他选择以鲜花覆盖荆棘将最美好的人间万象呈现给她

    然而他沒能做到她亦沒能做到他们彼此心有彼此、情系彼此却又都双双不解彼此心思、不知彼此一直以來的深深渴望人世苦旅这一生的烟云沧桑他们就这样深深的穿透了过去越走越远直到谁也寻不到了谁

    依稀间神情惝恍隐见她在他面前对着他笑靥如花而他却哭了她笑着笑着笑出了晶耀的泪他却双目湿润渐次哭断了一道愁肠

    令月、华棂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除本王外昭王也是世家小姐一系嫔妃所出王子同样有实力袭承大统吧”华棂冷笑漠漠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凛然的英瑞跪在地上的亲信也沒禁住一个颤抖

    华棂转身沿着塞北沙粒粗糙铺就的小道一路上前抬首望着塞北之上头顶的那一片哀哀苍天垂悬着被铺天风沙洗得发白的太阳下意识摸了一把侧腰上不离身的佩剑

    冷月水中散自此后英灵冰里埋……

    [前缘“枉凝眉”篇幅致敬红楼梦谨以此篇幅了却我一种红楼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