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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逸连忙让马杰背着他在驿站歇下,又让人上了茶水吃食给他,之后一问才知道,良平安竟是赶了一整夜的路,才追上沈逸他们。

    “我听村民告诉我,有人来找过我,又到官驿问了,张哥告诉我说大人问起过我,我便追上来了。”

    “我算算大人下一程肯定是要去平寿县,路上遥远,估计要在这路上歇息一晚,紧赶了一夜,幸好是赶到了。”良平安抹了把嘴,解释着说道。

    沈逸看了看他衣衫褴褛,脚上草鞋破旧,心道这不止是个聪明人,还有大毅力。

    沈逸看着他问道:“叶双凡让人留了口信,你在焦陵等着便是,何必追上来?”

    良平安摇了摇头,说道:“天下无数人投效无门,我既窥见门道,当然要把握好。”

    沈逸一愣,旋即笑道:“你就这么肯定我是要收你?”

    “别人我不敢肯定,但是大人你只要看了行卷,一定会见我。”良平安很是肯定的说道。

    “哦?为什么?”沈逸坐直身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些年,路过焦陵的权贵也有不少,我投过无数行卷,全都石沉大海。”

    “但是不久前,我听说了凤兴的私炮案,和大人的威名,我心想,比起那些眼高过顶的人,大人才是真能臣,而您这样敢于和为非作歹的势力作对的人,与他们绝对不同。”良平安侃侃而谈,直夸的沈逸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逸接过苏慕烟递来的行卷,拿在手上说道:“不错,我是很欣赏你的策论,不过,我也不一定能保你当官。”

    良平安忽然起身道:“我不求当官!”

    “不当官?那你为什么投行卷?”沈逸愕然问道。

    “人微言轻。”良平安低着头说了四个字,旋即拱手道:“比起当官,我更想追随大人!”

    “追随我?”沈逸笑着看他,心里已有考量。

    良平安认真道:“大人是天子近臣,能说的话,比我要多的多,大人也是正直有德之人,是我的榜样。”

    到最后,良平安心一横,干脆跪地道:“请大人收我为门生!”

    沈逸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道:“你先回答我,这行卷,是你自己所写?”

    “是。”

    “没有借助他人,没有与人商量?”

    “没有,我去学堂偷学,那些先生都赶我走,更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好,”沈逸收起行卷,说道:“你这个弟子,倒不是收不得。”

    良平安一喜,紧接着却说道:“大人收我为弟子,我也有个条件。”

    “靠,你还有条件了!”叶双凡骂了一句。

    “让他说。”沈逸摆了摆手,其实心里也有些愕然。

    良平安跪在地上道:“我知道大人富有,想先与大人支取一百两银子。”

    “何用?”沈逸挑眉问道。

    良平安认真道:“自五岁起,我便是吃百家饭长大,这一百两,报答崁山沟的诸位乡亲叔伯,养育我成人,再为我父母重修坟墓。”

    此话一出,方才骂他的叶双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逸赞赏地点了点头,随手取出一张大额银票,拍在桌上道:“给你五百两,给他们多少你自己决定,剩下的置办一身衣裳,我的学生,可不能太寒碜。”

    见良平安要拒绝,沈逸摆手道:“别着急,多给了以后也是要还的。”

    良平安愣了愣,旋即拜道:“谢大人!”

    “还叫大人?”沈逸笑道。

    良平安一愣,喜道:“老师!”

    虽然沈逸不在乎什么仪式,但良平安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首的拜师礼,又奉了茶,待沈逸喝一口,此后便算是良平安的先生了。

    说起来沈逸也不比良平安长几岁,却做了人老师,喝茶的时候沈逸还腹诽,我都这么老了吗?

    喝了茶,沈逸将银票递给他,说道:“给你两天时间,把事都办完了,再来找我。”

    待良平安走了,马杰问道:“少爷,要不要查查他的底?”

    “不用,”沈逸摆了摆手,说道:“若没有那个条件,我还信不过他,既然他敢说,我反倒放心了。”

    沈逸也怀疑过,良平安这小子会不会是端王或者其他人派来做卧底的,不过良平安一提出他的条件,沈逸倒放心了。

    这样讲情义的人,端王那样的人能培养出来?笼络到手?

    至于钱嘛,沈少爷啥都缺,唯独不缺钱,五百两,洒洒水而已啦。

    现在行了拜师礼,在这个师傅就是半个爹的时代,日后沈逸指东,良平安绝不敢往西。

    良平安回了焦陵去,沈逸便在驿站等了他两天。

    两天之后,换了一身行头的良平安又出现在驿站。

    “老师,这些银子还请您收回去。”良平安手里拿着三百余两银票,递给沈逸说道。

    沈逸上下瞧了他一眼,虽然给了那么多钱,但良平安只是买了一套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仕子青衫,衣服穿在他身上还显得有些肥大,一眼能看出来肯定是成衣店的展销品,甚至都不是定做的。

    沈逸好笑摇头,也不再拒绝,让马杰收了银子,重新踏上了行程。

    位置分的正好,沈逸和苏慕烟这个师娘坐在马车里,良平安就坐在车架子上跟车夫作伴,路上下了场雨,一行人晃荡几天,才晃到了平寿县。

    平寿县比起焦陵倒要好上一些,城门外总算不那么冷清,虽然大雨使道路泥泞,但摆摊的摊贩也不少,到了城门外头,沈逸就下了马车边逛边进城。

    良平安也跟着逛,逛着逛着就被摊上的诗画吸引过去,拿着一本《大周诗集》爱不释手,不过身无分文,又不好买,就站在那翻看着,像是要一次性都记下,看的摊主直瞪眼。

    沈逸看着好笑,走过去付了银子,说道:“你拜了师,这书就当作我送你的礼物。”

    “这怎么好意思!”良平安大睁着眼睛连连摇头,手里却紧紧攥着那本《大周诗集》。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沈逸摇了摇头,正要说话,恰好一阵马蹄声传来,两匹快马狂奔而过,马后还用长绳缚着一人双手在地上拖行。

    “我没做过!我没做过!狗官!狗官!”被拖行的人身上沾满泥泞,惨叫着大喊。

    沈逸眉头一挑,“来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