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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2、二哥,那不是朱怀和老爷子吗?!

    洪武二十五年进入二月后,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天暖了,人心却依旧如冬日严寒。

    堂堂庐州侯,仅仅在三日之内,就被朱元璋以谋逆大罪抄家灭门。

    百官惊恐,中山王府惊恐,整个大明在颤抖。

    自从胡惟庸、李善长大案之后,十二年内大明都相对安宁。

    朱元璋也知道杀久了、杀多了,不利于江山社稷稳定,所以自洪武十三年后,老爷子就收起了杀戮的刀,甚至将锦衣卫大规模撤裁了军卫。

    就是为了稳住大明百官的心,让他们安心投入国家建设之中。

    平稳了十二年的明廷,在迈入洪武二十五年后,谁也想不到年迈的朱元璋突然又开始亮屠刀。

    这个信号非同寻常。

    如果只是单纯的杀文伯祺,大明的百官还不会太多惶恐,因为文伯祺罪有应得,抄家灭门也理所应当,甚至有人还会对老爷子拍手称快!

    可郑用的突然谋反,又突然被锦衣卫抄家灭门,这释放出来的信号,立刻让明廷百官开始人心惶惶!

    没有经过三法司审查,老爷子动用锦衣卫暴力机构,直接残暴的灭掉了郑用全家。

    郑用是庐州侯,是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是中山王徐达的先锋官,一桩桩荣誉加身,竟没得到朱元璋一丝丝的同情,说杀就杀!

    应天城内,立刻陷入风波诡谲的氛围之中,人人自危。

    13很少有人能猜出老爷子在布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洪武大帝究竟还会不会利用郑用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不过庐州侯郑用死了三天之后,应天再次恢复了秩序,老爷子似乎没将这件事当一会事,也没有牵扯出更多的人,这又让文武百官的心再次安定。

    这就是朱元璋!

    他要做的事,永远不会让群臣猜透!

    东南沿海的大明宝船,两艘巡洋小舰已经建成,还有一艘长44丈4尺、宽18丈,9桅12帆的大船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

    最快到今年七月份就能下水。

    超级战舰!

    彼时大明的造船技术,一定是世界顶尖级别的。

    而朱元璋更是一个好面子的帝王,中原内陆可以穷一点,但大明要走出去了,就一定要猖狂的亮出大明的国威。

    所以对这次下西洋的船只,朱元璋的要求很高。

    单有船只自然还不够,工部这边,也开始紧锣密鼓的建造虎蹲炮。

    虎蹲炮要挂在船首、船尾以及侧舷,按照宝船的上下五层需求,最少需要三十门虎蹲炮坐镇大明宝船。

    地方是是不允许建造火器的,大明所有火器都出自应天工部的军器铺,是机密中的机密。

    虎蹲炮对木材的要求极高,福建、广东找不到什么橡木,而更优质的铁梨木被砍伐殆尽,至于杉木这种木料,在高热度发射火炮的同时,极有可能让这种木材炸膛。

    也索性大明打下了交趾,这一片雨林地带,木材发达,可以满足明廷火器对铁梨木的需求。

    远在交趾。

    解缙早就收到工部的调令,一批批被砍伐完毕的铁梨木早已装车,今日便从交趾出发。“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在押送铁梨木的军兵队伍中传出。

    “老马,你这咳嗽一天了,要不要到了云南驿站,找个郎中看看?”那叫老马的老兵无力的摆手:“不用,一点风寒而已。”“啥时候开始咳嗽的?”

    “就今个儿,身子又是燥热又是寒冷,想来是感染了风寒,小病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咱赶紧跟上队伍,早点将木材送去工部。”“好!”

    春日是惬意的,是休闲放松的日子。

    步入二月之后,真正到了吹面不寒杨柳风的季节。

    应天城是六朝古都,环境优雅,美不胜收。

    通淮门外,放目望去,一片绿意盎然的稻田。

    城门外,一老一少缓缓踱步走着。

    “老爷子,你说要出来看看,看啥啊?要来城外看。”

    朱元璋眯着眼,迎着暖阳、微风和浅草,抬头朝前方看去,他伸出苍老的手指着,道:“看看他们。”他们,自然指的是庄稼汉。

    朱怀有些不解,老爷子是关注农时不假,可现在稻田的稻子已经种了下去,田埂上已经很鲜有老农奔波了。朱元璋笑着道:“知道为什么今年稻子种的这么快么?”“因为你的代耕架,呵呵。”

    说到代耕架的时候,朱元璋有些得意,“你这看似不起眼的发明,在工部和户部推广到全国之后,立刻引起轩然大波,百姓的耕种效率更快咯,所以今年的农耕才能这么快结束

    顿了顿,朱元璋微笑道:“不过咱不是带你看这玩意儿的,咱带你看看大明的税收!”去年的小冰期,导致秋收困难,田税自然交不上去,要等到今年才补交。

    而今各地方官府已经开始在组织收缴税务的工作。

    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或许因为去年迟迟未收的税收终于要落实到国库,国库丰盈,就能做很多事,老爷子心情自然不错。

    朱怀点点头,给朱元璋打开了茶杯盖,让老爷子喝口茶,便陪着他朝郊外村头走去。

    朱元璋笑着对朱怀道:“每年京畿的税收都是咱引以为傲的事,这里总能按时按量的将田税收上来。”正说话间,朱怀和朱元璋来到城郊一处村头。

    这里围着许多老百姓,还有身穿皂衣、头戴黑高冠、冠插红羽毛的官府小吏。老爷子对朱怀道:“这是官府来收田税的。”

    负责征收老百姓田税的是县衙的典吏,典吏是流外官,并不是吏部造册的官,其俸禄是县衙的县老爷自己支付的。

    那县衙的典吏手里拿着册子在高亢的点名,每点到一名百姓,百姓就要抬着粮食过来。

    是的,在税收没完全统一之前,明朝的基本税收依旧是粮食,并不是折算成银两的。

    税收的收取朱怀其实都从史料上有过了解,但真正目睹民间百姓交税的场景,朱怀还是第一次见。

    他不由有些好奇。

    朱元璋站在外面,背着手示意朱怀继续看下去。“好好看看,看看大明的疲疾。”

    朱怀寻目望去,县衙的典吏示意小吏抬上来一口石斛。

    斛是一种容器,唐朝之前,斛为民间对石的俗称。

    石斛中部镂空,被念到的百姓,便将粮食抬上来,倒入石斛中,目的是为了让官府察验粮食的成色如何。

    当粮食被倒到石斛之后,有个小吏摩拳擦掌,然后憋的面色通红,从后面数十步外飞奔而至,一脚踹在石斛上。

    石斛晃动,不少粮食散落在地。

    百姓看的心疼。

    朱怀看的惊愕:“他们这是做什么?”朱元璋道:“淋尖踢斛。”

    落下来的粮食,归官府,也算是运输的损耗,百姓不允许拾捡,只能心疼的看着。朱怀面色有些愤怒:“这不是坑百姓多交粮税?”

    朱元璋面上有些纠结,叹口气道:“咱批过山东的一个折,山东临沂的地方官,七品县老爷,轿夫是自己的连襟和舅子,家中的厨娘是妻子和妻姐。官袍都打了补丁,老母亲还要上山挖野菜!”

    “官府俸禄少,也没有那么多开支聘请太多小吏,所以只能这样弄点钱……哎,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

    老爷子有种无可奈何的疲737惫感,虽然知道这样在剥削老百姓,可官府也需要吃饭,无论白银融化后的火耗还是这种淋尖踢斛,都是他朱元璋默许了的。

    心疼老百姓的同时,朱元璋又不能不稳定地方官府。

    这种纠结的事,一直困扰着朱元璋。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杜绝这种事儿?你小子脑子灵醒,有空给你爷爷想想,咱爷孙一起给老百姓做点实事。”原来老爷子带自己来,是为了这个目的。

    朱怀看了一眼朱元璋,老人脸上都是心疼和担忧。

    老爷子对于老百姓的关心,真是刻在骨子里,自幼的经历,让老爷子最是亲昵百姓,真正将百姓当成自己孩子在看待。

    看到老百姓受苦,老爷子心里比谁都难受。

    朱怀心有所感,之前他也读过史料,也知道古代种田的农民是受剥削的一个阶级,可那时候自己感触不多。

    当现在实打实的看到百姓被剥削的一面,朱怀心里还是有些震动。

    老百姓被剥削的方式,真是层出不穷,先是士绅,现在又是官府,最终受苦的,还是只有这些底层百姓。

    徐膺绪和徐增寿兄弟此时走在乡下的小道上。

    刚才自家佃农交粮出了点岔子,两兄弟闲着无事,去处理纷争,刚处理完毕,此时正准备回去。“二,二哥!”

    徐增寿突然驻足,猛地拉着徐膺绪躲在大柳树后面,将徐膺绪拉了一个趔趄。“你踏马是有病吧?你防贼呐?”徐膺绪有些不高兴。

    徐增寿颤抖的指着前方人群:“二哥,你,你看看,仔细看看,我眼睛瞎了没有?那个,是不是,是不是朱怀?”“朱怀就朱怀!”徐膺绪破口大骂。

    “嘘!二哥,你帮我参谋参谋,朱怀旁边的老人家,他,他他他,是不是咱大明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