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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肉……

    他满脑子只剩下这三个字,刹那间,嘴里还没嚼完的烤肉,忽然变得不香了。

    白夭看他呆愣住的样子,笑得肚子疼,“小六子你是不是傻啊?”

    连老大爷都给逗得哈哈大笑,“小伙纸,你女朋友逗你玩呢,我这可是正宗的烤羊肉!”

    柳幸川这才反应过来被她骗了,俊俏的脸庞,顿时红透。

    “夭夭,你太调皮了。”

    白夭又抓起一把羊肉串递给他,“还敢不敢吃了?”

    柳幸川接过肉串,义正言辞,“当然敢吃,就算是老鼠肉,也是味道很好的老鼠肉。”

    他大快朵颐起来。

    得知不是老鼠肉,吃的更香了。

    白夭一边吃一边朝着他身后看去。

    柳幸川好奇往后一看,后边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夭夭你在看什么?”

    白夭指着他身后说道:“那里有个鬼,看样子应该是老头的儿子吧。”

    柳幸川再回头看,还是没有看见亡魂的影子。

    “上次在烂尾楼里,我忽然能看见鬼魂,是你给我开了阴阳眼是吧。”他道:“我现在也想看到另一个世界,可以吗,夭夭?”

    白夭很爽快,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眼眸。

    等柳幸川再睁开眼往后看,果然,路边多了一道黑影。

    看黑影的样子,三十多岁,只是那张脸是青白色的,嘴唇黑色,像是中毒一样。

    青年也注意到这俩吃烧烤的客人,几次回头盯着他看了。

    开始以为是巧合,但看到两人还在直勾勾盯着他打量,青年赶紧过来,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

    “请问,你们能看见我吗?”

    白夭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头问老爷爷,“老板,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深更半夜的为什么还要一个人出来摆摊啊?”

    老爷爷一边擦着烧烤架,一边和蔼地笑道:“我在这摆了二十多年的摊啦,开始是为了赚钱还债,现在债已经还清啦,也习惯每天晚上出来摆摊卖烤串,人老啦,觉就少了,卖个烤串也是为了打发时间。”

    “你家人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柳幸川问。

    “害!我老婆子早就去世了,还有个儿子也自杀啦,这些年就我糟老头子一个人。”老爷爷风轻云淡地谈及那一段灰暗的过去,“我一开始摆摊卖烤串也是为了给儿子还他欠下的债,还别说,日子挺充实的,现在无债一身轻呀。”

    老爷爷说了很多,也提及了儿子欠下巨额欠款后,还不起钱喝药自杀。

    说到儿子无力偿还抛下一切离开后,他声音依旧淡淡的,“欠债不可怕,可怕的是逃避,做人要有诚信才行,如果没有了诚信,那人与人之间还有什么可以信任的呢。”

    “大家都说,钱是我儿子欠下的,我没有义务给他还。”

    “俗话说,父债子偿,那子债也是要父偿的,我养大了他,没有教育好他,不能像他一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那怎么对得起债主们?他们也很难。”

    “我能做的,就是活着的时候尽最大的力量,替儿子赎罪,希望他下辈子不要欠那么多的因果债。”

    老爷爷沧桑的脸色露出和善的笑容,虽然说的风轻云淡,可眼底终究也是红了。

    一旁的青年听见老父亲的话,已经泣不成声。

    这些年他其实都看在眼里,看到老父亲每天晚上出来摆摊赚微末的钱给他还债。

    他早就后悔不负责任的离开,把欠债都扔给了老父亲。

    “辛苦你了,老人家。”柳幸川心中感慨,瞪了眼那青年,下意识训斥他,“你做的孽,你父亲一一给你还了。”

    青年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真的能看见我?”

    柳幸川:“……咳咳。”

    白夭开口道:“死了并不是解脱,像你这样逃避责任,自杀而亡的阴魂,冥界不收。”

    青年后悔哭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绝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了……”

    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给他吃。

    自杀者,罪孽深重,大部分是下不了阴间,投不了胎的。

    “你们在和谁说话啊?”老爷爷被两人对着空气说话的行为吓一跳。

    青年急忙求道:“两位大哥大姐行行好……”

    白夭没好气地打断他,“你看着都比我老,叫大姐不合适吧?”

    青年问,“那叫你什么?”

    “叫……夭姐吧。”

    青年:“……”有区别吗?

    “夭姐,麻烦你替我转告我爸一声,说我对不起他……”

    青年话音未落,白夭骤然打断他,“你有嘴自己不会说?”

    道歉还让人转告,多没诚意啊。

    青年苦笑,“可我和我爸阴阳相隔,我怎么告诉他啊。”

    白夭转头问老爷爷,“老人家,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老爷爷愣了愣,笑道:“我相信啊,所以才要替我儿子赎罪,减少他的罪孽……”

    “那就没问题了,你自己看吧。”

    白夭左右环视,见附近没什么人后,暗暗掐诀,也开了老爷爷的限时阴阳眼。

    老爷爷只见眼前突然灰蒙蒙的,等他再睁眼,路灯下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他的儿子。

    他当场愣住,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爸!对不起!”青年急忙跪了下去。

    这个迟到二十多年的道歉,终于亲口向老父亲说出口了。

    老爷爷颤颤巍巍地走过去,强撑多年的那股力一下子绷不住了,老泪纵横地抱住儿子,又生气又无奈地拍打儿子的身体。

    “你说你为什么要喝药啊!”

    “欠钱咱们努力还就是了,用得着去喝药吗?”

    “你这孩子就是从小太叛逆,不听话……”

    青年任由老父亲骂他打他,他乖乖受着,像极小时候调皮捣蛋后挨揍的自己。

    不过小时候是不服气,而现在,他只希望老父亲多用力打自己一会儿。

    柳幸川问白夭,“为什么帮他们?”

    白夭撸着串,神情淡然,“他阳寿快尽了,也算是他的福报吧,临走前能和儿子见一面。之后就会被带去阴间,像老人家这样守诚信的好人,肯定很快轮到投胎转世的机会,下一世,就不会那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