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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 身世(上)

    声音传到季嫣耳中,她脚步一滞,回头看见季绾撑着桌角起身。

    “如果你不想回去,就不用勉强自己。”

    季嫣能说出这句话,季绾觉得有些意外,她朝着季嫣笑了笑,从齐老太太那边过来的婆子立刻就去扶她,季绾摆手,没让她扶:“不必了,这点小事儿我还能自己做到的。”

    那婆子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抬头去看门外的季嫣,嘴角翕翕,欲言又止。

    长青听说季绾要跟着季嫣回云阳伯府,立刻就炸开了,也不管小丫鬟正在帮她包扎伤口,起身就要往外去。

    ”不行,姑娘不能一个人回去,我要跟着!“

    行至二门处,一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是齐嘉。

    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有些失态的盯着季绾。

    “齐公子,请回避一下。”

    季嫣身边的婆子显然有些生气,一边挡住自家小姐,一边尽量客气的对齐嘉道。

    齐嘉这才转过身去,却在季绾即将走过的时候一把将她拉住。

    所以……这又是做什么?

    季绾臻首轻抬,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的望着齐嘉。

    两个人的视线毫不掩饰的对视着,无声胜有声,良久,齐嘉到底还是松开了手。

    季绾咽下快要忍不住出口的话,再不去看他,抬脚往外去。

    季嫣坐在马车里,一脸的嫌弃。

    马车缓缓的驶在京都平整的官道上。

    时不时有策马疾驰而过的挥鞭声,马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觉得窒息。

    云阳伯府距离齐府四条街的距离,和襄阳侯府相邻。

    只是下相比襄阳侯人来人往的热闹,云阳侯府就显得太冷清了些,可谓是门可罗雀。

    正是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一路进去,季绾只觉得四处冷清,甚至能看见一些荒落的院子杂草丛生,一路上遇见的仆妇也很少,她不敢相信,云阳伯府什么时候竟沦落至此了,从前还能偶尔看见几位嫂嫂呼朋唤友的在府里设宴。

    冬雪簌簌,到上院时,季绾袖子里的手炉已经凉了。

    “咳咳……”

    官绿色的落地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屋里门窗紧闭,药味熏天,只有暖炉里的炭火烧的正红,昏暗光影里,云阳伯干瘦如柴的身躯仿佛已经没有了生气,看见季嫣领着人进来,坐在床头捧着药碗的妇人看了过来。

    黄氏似乎一夜间老了许多,未施粉黛的面庞上,纵横的褶皱让她看起来仿佛年过五旬!

    ”咳咳咳……都出去,出去。”

    云阳伯季泰清撑着半边身子坐了起来,那颤巍巍随时都可能会再次倒下的样子,让季绾觉得很陌生。

    从前一年可能会见到他一两次,虽每次都只是遥遥相望,或者是草草一眼,咳记忆里的云阳伯,应该是身材高大挺拔的,在发福的中年还能保持颀长身量的男人…和眼前这个判若两人!

    黄氏佯哭抹泪,拉着季嫣就出了屋子。

    走到开着窗的外间,黄氏深深吸了一口气,“险些闷死。”

    季嫣不以为意,望了一眼内室,面露疑惑,“父亲要说什么?还有什么是母亲听不得的,做什么要把我们都支走?”

    这话提醒了黄氏,她意味深长的看了女儿一眼,旋即招手叫来了自己的贴身嬷嬷,“你去门口守着,若是侯爷又什么吩咐你就进去。”

    说完又压低声音嘱咐道:“顺便听听,侯爷都说了些什么。”

    婆子会意,转身进了屋。

    季绾第一次和父亲独处,只觉得十分不自在,仿佛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她父亲,而是一个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那些来之前想问的话,在此时显得十分不合时宜。

    倒是季泰清显得比较随意,他指了屋里八仙过海圆桌上的茶壶,“倒杯茶过来。”

    季绾扶着肚子小心翼翼的挪到桌边,把茶杯递上去。

    季泰清的手有些抖,差点没拿稳,季绾拿出帕子把洒在床沿的茶汤拂净,这才再次落座。

    “去把门关上。”

    季回头,看见半掩着的门,又只好再次起身去关门。

    门口的婆子吓了一跳,见季绾没有发现她,这才长舒一口气,等到屋里再次响起说话声,忙又动作小心地把耳朵贴了上去。

    “……你知道我为什么很不待见你生母吗?”

    她的母亲…记忆里那张有些模糊的面庞浮现在季绾的脑海中,她摇了摇头。

    “你母亲是我见过最美的女子,她的那双眼睛里特别漂亮,我从没那样着迷于一个女子,我甚至曾为了她和你嫡母闹过……”

    屋里十分安静,季绾认真的听着他的话,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可是我没想到,我盼了那么久的孩子,竟然是个孽种!”

    忽然间,季泰清面目狰狞,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季绾猝不及防也被吓了一跳。

    “你根本不是我季家的孩子,在我的逼问下,她才告诉我,你是她被抬进季家大门时就怀上的,她之所以会甘愿做妾,也是为了掩盖你是个孽种的事实!”

    或许是说的太急,季泰清一口气哽住,伏在床沿猛烈的咳嗽起来,季绾现在还被他的话惊骇的说不出话来,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讷讷的。

    “她虽说家门败落,可也是读过书的女子,又有那样一副好相貌……做个小户人家的主母也是绰绰有余,咳咳…多高的心气儿啊!”

    他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季绾,“我看着你就会想起她,所以我从不待见你,更不想听见你叫我爹,我只觉得那是泼天的耻辱!你不是我女儿,你是北漠王的女儿!若是换了旁人,我定然要……要杀了…”

    忽然间,他面上因气急浮上的血色肉眼可见的褪去,霎那间那张脸变得惨白可怖,季绾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旋即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掐他的人中。

    几息过后,季泰清的面色这才有些些微的血色。

    “你刚才说我是谁的女儿?!”季绾急急的追问道。

    她要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所以,在季泰清清醒明白的告诉她事情真相之前,他绝对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