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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溪已经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浑身疲乏,又渴又饿。

    她只听说过无极神教的大概所在,却并不知道具体该去哪里寻找,这般漫无目的地寻找,也只是抱着碰运气的想法。

    擦擦额上的汗,她在路边一块干净的石头上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巴巴的饼子。

    只咬了一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举目远望,里下一个城镇,似乎还有很远一段路。

    花溪吸了吸小鼻子,突然有些委屈。

    眼中一点一点漫上水雾,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变得模糊,正要伸手去擦,却看到前往的道路上,走来一队人马。

    她立刻起身,想着如果方便的话,就让对面载自己一程。

    可等她站起来,朝那队人马走去时,她却愣住了。

    是青圣派的人。

    她站在原地,很是犹豫,不知该迎过去,还是该立刻走开。

    就在他犹豫的空当,其中一名青圣派弟子眼尖,看到了她,大声对同伴道“喂,你们看,那家伙不是掌门说的小叛徒么?”

    身边的人眯起眼睛朝花溪看来,点点头“的确是她。”

    先前那个女弟子冷冷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好,瞬间宰了这小叛徒,回去跟掌门复命。”

    花溪虽然离得远,但几人的对话,却是分毫不差地听清楚了,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更加惨白。

    “花溪可是我们的小师妹,你们怎么能这样!”另一名男弟子突然出声呵斥。

    几人看他一眼,冷笑“殷成师兄,我们知道,你从很早以前就喜欢这个小叛徒了,但喜欢归喜欢,这叛徒背叛了师门,你作为咱们青圣派的弟子,自然要和掌门,和诸位师姐弟们,同仇敌忾,难不成,你要和小叛徒一起背叛师门?”

    这名出言呵斥的男子,正是花溪的师兄殷成。

    听了几人的话,殷成用力捏紧了拳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行人等,已经行到了花溪的面前。

    花溪原本想要走开,可见殷成也在,想着至少要跟他打声招呼,以前,自己没少得到他的照顾,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殷成看着她,心里也很复杂“小师妹,你回去跟掌门认个错吧。”

    花溪眨了眼睛,表示不能理解“我又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认错?”

    殷成还没说话,一旁的女弟子便道“还有脸问自己为什么要认错?无极神教是朝廷,是江湖,是整个乾坤王朝的敌人,你却和敌人串通一气,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又没有半点悔悟之心。”说完,冷冷看了眼殷成,“师兄,对于这个不知悔改的小叛徒,你还认为她是无辜的吗?”

    殷成叹口气,翻身下马,“花溪,跟我回去,只要你好好认个错,道个歉,掌门会原谅你的。”

    花溪却往后退了一步,用排斥和警惕的眼神瞪着他“你们说我是叛徒,那师姐呢?她就不是叛徒了吗?青圣派祖师爷在创立门派之初,就立下规矩,青圣派誓死不与朝廷结盟,不做朝廷的走狗,不屈服任何人,也不会向任何人下跪。”

    殷成没想到花溪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当即便愣住了。

    其他诸人你看我,我看你,似乎也没料到,她会拿青圣派的祖训说事。

    “此一时彼一时。”女弟子道,“掌门也是为了青圣派好,只有投靠朝廷,才能保住青圣派百年基业,就算祖师爷在天有灵,也会体谅掌门这一番苦心的,而你……”原本平静的脸色,陡然狰狞“却罔顾青圣派百年来定下规矩,与无极神教这样大奸大恶的邪派勾结,罪无可恕!”

    那女子抽出手中的佩剑,丢到殷成脚边“殷成师兄,就由你来动手吧,这也是掌门的吩咐。”

    殷成看着被扔到脚下的剑,眼中一片绝望地挣扎。

    花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师兄,你要杀我?”

    殷成闭了闭眼,沉痛不已“对不起,花溪……”说着,颤抖得举起剑来。

    可他却迟迟没有刺下去,马背上的女弟子不耐烦道“殷成师兄,你磨蹭什么呢,时辰不早了,赶紧动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没有功夫在这里陪你浪费时间。”

    “我……我……”殷成突然大吼一声“我杀了你!”原本对准花溪的剑,反过来,朝着那女弟子用力刺去。

    对方大惊失色,连忙策马后退,其他弟子见状,也上前来帮忙。

    坐下马匹一声嘶鸣,将女弟子甩下了马背,殷成的剑紧随而至,但好在其他弟子反应迅速,手中长剑及时挡,殷成手里的剑,刺了个空,但还是刺伤了她的手臂。

    “殷成!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愤然冷喝“动手!掌门有令,若殷成敢反抗,就将他和那小叛徒一起宰了!”

    “是!”

    花溪闻言,大惊失色,对处于发呆中的殷成大喊,“师兄,快躲开!”

    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声,殷成这才回了神,可惜已经晚了,数柄长剑,齐齐刺穿了他的身体,殷成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软软倒了下去,大睁着眼睛,再无气息。

    花溪哭喊着,“你们这群魔鬼!”

    “小叛徒,别着急,现在就轮到你了!”一把从同伴手中抢过长剑,女弟子毫不犹豫地朝着惊怒中的花溪刺来。

    花溪的武功不及她,此时又沉浸在绝望的悲伤中,是绝对躲不开她这必杀一击的。

    但当女子持剑冲到她面前时,被利刃刺穿了心口的人,却不是花溪。

    女弟子低头,看着自己被利刃洞穿的心口,难以置信“怎……怎么会……”

    花溪也惊呆了,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可谁知道,最后死的,竟然是要杀自己的人。

    “所谓的名门正派,竟是如此的道貌岸然,本尊可算是长见识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悠悠荡荡传了过来,众人四处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说话的那个人。

    花溪一脸惊喜,几乎以为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是莲尊主!

    是她寻寻觅觅多日,却一直找不到的无极神教莲尊主。

    “可悲,真是可悲……”那声音充满了怜悯与同情,可若是仔细去听,就能发现,那声音中除了冰冷,就只有嗜血了。

    噗噗噗连续几声,快得几乎让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所有的青圣派弟子,都被一颗路边的石子击穿心脏,倒地而亡。

    好快的速度,好狠辣的手段。

    花溪完全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惊呆了,知道一片艳红衣角从眼前飘过。

    “莲尊主,请等等!”

    此刻,宿红莲和手下的人,已经走出了十丈远,猛地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不禁头痛抚额。

    在出手相救的时候,她有过片刻的犹豫,对于这个小迷妹,她是真的很恐惧。

    “有什么事?”她转过身来。

    花溪第一次看到没戴面具的她,又是一怔,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赶忙摇了摇头,把那些崇拜惊艳的表情都给甩开“我……我……”激动的都要说不出话来“我能不能……加……加入无极神教……”

    呼——

    终于问出来了,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好紧张。

    “为什么?”宿红莲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问了这三个字。

    花溪想也不想“因为我想成为和莲尊主一样的侠女!”

    “哦?”听她这么一说,宿红莲倒来了兴趣“侠女?你应该听说过江湖上的传闻,有叫本尊妖女的,也有叫本尊恶女的,还有叫本尊魔头的,侠女二字,我怎么都担待不起吧?”

    “不不不。”花溪摆手,很认真道“在我心里,莲尊主就是惩恶扬善的一代侠女,江湖上那些传闻都不是真的,无极神教曾经帮助过许多穷人,给没有勇气活下去的人以希望,而且莲尊主杀的人,都是作恶多端,品性邪恶之人。刚才若不是莲尊主及时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

    不等宿红莲说话,花溪就跑上前,殷切无比地看着她“求求您了,让我加入无极神教吧!”

    她看着少女仿佛闪着小星星的眼眸,挑眉“当侠女,就是你的目的?”

    “这只是我其中一个目的,还有一个,我……”花溪突然收起可怜汪汪的表情,握紧了拳,强忍某种将要呼之欲出的愤恨“我要为师兄报仇!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原本想要拒绝的宿红莲,在听到最后一句后,轻轻点了点头“好,本尊答应你。”

    “太好了!”花溪喜极而泣。

    “不过……”她伸手,摸了摸花溪的脑袋,这个女孩,看起来年龄不大,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还这么小,不该面对如此残酷的世界“你一旦加入无极神教,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我不会后悔的!”

    “还有,我之所以同意你加入,不为别的,而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你明白吗?”一切都说的如此清楚,若花溪想要退缩,她也是不会怪她的。

    但花溪却异常坚定“我明白,我能被尊主利用,就代表我是个有价值的人,若是连利用的地方都没有,那岂不是代表,我是个窝囊废?”

    她愕然,这小姑娘的思想境界还挺高的。

    又拍了拍她的小脑袋“记住你今天的话。”

    “嗯,我会的!”花溪握了握拳,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

    当日宿红莲大闹长街一事,已经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自然也传到了墨画的耳中。

    既然得知宿红莲还活着,而且已经回了无极神教,她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没什么需要收拾的,除了一些碎银,需要带走的,也就只有自己那对毒火刺。

    “墨画姑娘。”下了马车,赵谦望着墨画绝然的侧脸,一个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

    墨画诧异,转首看了他一眼“何意?”

    自打出了那样的事后,墨画就再也没有了之前那温软柔顺的样子了,对面他时,总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原本他该知难而退的,但不知为何,越是看到这样的墨画,他的心就越疼,就越是想要保护她,给她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吧。

    “我……喜欢你。”声若蚊蝇,他自己都觉得,这句告白,根本没有人能听得到。

    但墨画却听得一字不差,她轻轻抽手“能被殿下所喜欢,是我的荣幸。”

    赵谦讶异看向她,眼中闪烁出狂喜的希望“这么说,你……”

    “可我不会接受你。”

    一句话,将他满腔热情,浇了个透心凉。

    “为什么?”他不肯放弃。

    “没有为什么,你是皇子,而我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江湖女子,你我之间,没有未来,强行在一起,只会令彼此痛苦。

    “不!”他反驳“没有试过,又怎知不行?”

    墨画弯了弯唇,笑得冷澈“明知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尝试?”她一指前方的悬崖断壁“就好比你知道,从那里跳下去必死无疑,却还要去尝试一下,那不是勇敢,那是傻。”

    赵谦还想说什么,被墨画打断“殿下,我们就此分别吧。望您今后,平安喜乐,快活无忧。”

    对着墨画绝然离去的背影大喊“留下来!也许前面,并不是你以为的悬崖峭壁。”

    墨画却没有给予任何回应,依旧坚定不移的,朝前迈着步子。

    是啊,也许就像他说的,前方可能并不一定是悬崖峭壁,但也只是可能。

    比起最后的失望,她宁可以开始,就不要有希望。

    ……

    房间里有些黑,但即便不用睁眼,他也熟悉屋内的每一处摆设,了若指掌。

    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两个月,想不了若指掌都不行。

    伸手,点燃桌上的烛台,白珣景头也不回道,“你还打算躲多久?”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便无声无息落于他身后。

    “明月公主刚才来见你了?”

    是个女子的声音,明明很陌生,却无端让他有种极为熟稔的感觉。

    “你是何人?”

    女子没有回答,只道“不要跟明月公主作对,这没有意义,你对她的态度越是冷淡,她就越是憎恨宿红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