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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打着哈欠的唐晗煜交给福贵公公亲自送回东宫后,唐明堔也起身准备告退,却被陛下叫住了。

    “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皇兄?”唐明堔抬起头,看向疲惫再次爬上脸庞的陛下。

    虽然与太子共享天伦,又多少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但油尽灯枯的身体却到底无法长久。

    眼下已是亥时,明日还有早朝,皇兄早就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然而书桌上那些奏折还没批完,显然今夜又不知要熬到几时,自己若再提承恩侯府的事,岂不是得彻夜无眠?

    唐明堔还在犹豫,陛下却没想惯着他这吞吞吐吐的毛病。

    “想说什么就说!你以为你不说,朕今夜就能睡得着?”

    “那我说了,你不是更睡不着了?到时候母后又得数落我……皇嫂也会怪我……”唐明堔忍不住嘀咕起来。

    小时候他为此挨的罚还少了?

    现在倒是不罚了,可……每次他总莫名其妙的就被塞了一堆公务出宫?!

    他合理怀疑太后娘娘现在不拿抄书跑圈来罚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浪费他这个壮劳力的时间!

    陛下听他嘀咕,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就往他头上扔去,没好气的训斥道:“知道母后会数落你,还不赶紧长话短说?!你亲自送煜儿回宫的消息早就送到母后耳边了,她还能不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毛病?”

    唐明堔一僵,叹了口气,还是说吧……

    毕竟,说了,起码是公务。

    不说,回头太后娘娘以为他进宫是又来讨赏的,他的工作量就又要增加了!

    生无可恋的唐明堔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今日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就连花锦鸢对承恩侯府的那些缺少证据的推断,也一个都没落。

    听完之后,陛下沉思片刻,才开口问道:“你怎么想?”

    “鸢儿定然不会冤枉了李家。”唐明堔斩钉截铁道,“承恩侯府定然图谋不轨!”

    “砰”

    又一本奏折砸了过来。

    “谁让你废话!”陛下瞪了他一眼,“朕像是是非不分的人吗?朕虽对你选的那位花大小姐不甚满意,可花家的品性朕比你清楚!没有十足把握,文晔教养出来的丫头会随便乱说?咳咳……”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咳嗽起来。

    唐明堔吓得连忙上前拍着他的背,只觉得手掌之下瘦骨嶙峋的脊梁膈得人心里生疼。

    “皇兄你别急,慢慢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来,含一颗喉糖,一会儿就好了。”

    嘴里被塞了一颗半个拇指大的硬糖,一股带着清凉的中药香气沁入咽喉,陛下顿时感到喉咙的灼烧感有所缓解。

    他倒是想阻止唐明堔给自己喂食,奈何受伤之后身手大不如前,压根儿推拒不过这个傻牛犊子。

    这货也不想想,万一自己有什么好歹,他该如何洗脱嫌疑!

    喉糖?

    一听这新鲜玩意儿的名字,就知道花家丫头搞出来的,这傻小子自己不怕死,倒也不怕连花家一起连累了!

    花文晔那可是他要留给太子的肱股之臣!

    哪能这么糟践在这傻小子手里!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才支着身子,偏过头狠狠瞪了唐明堔一眼。

    唐明堔以为自家皇兄又在怪他藏私,连忙解释道:“这是鸢儿听说我现在时不时要去京郊大营练兵,怕我嗓子喊哑了,才给我准备的。她说里面有几味药材货源还不稳定,才让我先别对外说的。”

    说是对外,其实就是特指陛下。

    药材这东西极易动手脚,尽管花锦鸢已经十分谨慎,可到底没正经学过中医,难免有所疏漏。

    唐明堔身强体壮,底子好,真要有个万一,还能救回来。

    可换到陛下身上,那真是分分钟就有可能一口气提不上来了。

    唐明堔兜里这几颗,也是花锦鸢给他的那一袋喉糖里吃剩的几颗,整日贴身携带,连睡觉都不离身,绝无掉包的可能,这才放心喂给陛下的。

    陛下嘴里含着糖,险些一口咽下去把自己噎死。

    “朕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唐明堔讪讪的摇头,可眼睛却忍不住往不远处的食案上偷瞄。

    满脸都写着“你可不就是?小心眼,还嘴馋,知道我今天带着煜儿去吃好吃的,就心心念念的连饭都不肯好好吃了”。

    陛下见他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被病痛折磨死,倒是要被这混小子给先气死了!

    他忍不住抓起桌上的奏折,狠狠敲了一下唐明堔的脑袋。

    “朕是问,你觉得承恩侯府到底在图谋什么!老实回答!”

    唐明堔苦着脸,嘟囔道:“还能图什么,荣华富贵呗!两边都想押注,又想争一个从龙之功,力压花家一头。”

    承恩侯府李家是太后的母族不假,可老承恩侯已经去世,太后也年事已高,身体大不如前。

    陛下的后宫虽然也有李氏一族出身的嫔妃,却并不受宠,最重要的是膝下并未一儿半女。

    太子与李氏的关系就更远了。

    承恩侯府早做打算也实属正常。

    比如在太子幼时就让李显细心关怀,刷刷好感什么的。

    陛下不但不会阻止,甚至乐见其成。

    可近一年以来承恩侯府的操作就很迷了。

    满满都透着急功近利的味道,也就是仗着先前没人发现端倪,才没让人怀疑罢了。

    “想要从龙之功?”陛下拿着手里的奏折就没放下,直接又一下敲在唐明堔的脑门上,“你倒是什么都敢讲!那朕问你,既是如此,承恩侯只需竭尽全力辅佐太子即可。何须在郑氏身上下注?”

    唐明堔摸着脑门,想也没想便说道:“当然是因为有花家在,谁都争不到这个功劳啊!”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皇兄,你是不知道,因为老师的缘故,各部同僚都已经被逼到什么程度了!好些人都已经将铺盖都搬到衙门里了!”

    当然,这里大部分都是那些真心想做出一番成绩的寒门子弟。

    而占据更多人数的贵族官员,依旧如故,甚至有些还被“打击”得越发放飞自我。

    视花文晔为眼中钉的家伙满朝都是,承恩侯府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更不是恶意最大的那个。

    只是因为行为与先前相比有所反常,才令人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