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杀！”
“我们慢一点！”
“大堤就多一份危险！”
“抢上去！”
“玩命！”
“摔不死就起来跑！”
鼻青脸肿的官兵们无声怒吼着，心头燃烧烈焰，激烈喘息如牛。
25kg负重在此刻犹如山岳！
暴雨如注，他们头发却冒出蒸汽般汗雾，整个身躯跟火炉一样滚烫，雨衣下面的迷彩服，完全被汗打湿。
突击！
推进！
野战猛虎向前！
一名士兵一个跟头摔出三四米，连爬起来力气都没有，脸色苍白休克过去！
哇！另一名士兵反胃，喉咙里腥甜，吐出带着血丝的食物。
还有一名士兵，边跑边尿！连裤子都来不及解开。
关于最新战情已经传开了。
团三人牺牲！
营长和上级立下军令状！
要保住上游安省泄洪区！
要保住下游南都百万之众！
与天搏击！
与天抗衡！
合成营物料能否及时抵达下桩，就是南都大堤抗洪抢险节奏的里致命关键的环节！
所以，抢！每分每秒都要抢！
所以，跑！一刻不停的奔跑！
没有理由停下脚步！
牺牲的时候到了。
减员！
非战斗减员！
当战友倒下、负伤，以冷酷姿态无视。
这就是战场......
时间。
四十五分钟后。
距离南都大堤只剩一公里。
方战身躯摇晃。
此时，中校负重达到恐怖80kg。
也就是系统把他体能加到了人类上限。
但即便如此，肩膀依旧被磨的血肉模糊。
柯倩小脸绷着。
心疼这头猪。
“停一下，三十秒包扎。”
“没时间！”方战眼神深邃，脚步一刻不停。
柯倩心脏抖动。
后悔先前激烈矛盾，把方战骂成狗。
女军官道。
“三十秒可以有。”
中校呐呐道。
“没有！”
“一旦停080！我也不保证自己能站起来。”
人力，有极限时。
柯倩一震，莫名想哭，原来你也会累，原来你也没那么强。
“冲吧！”方战超越女军官。
路过一名踉跄士兵，再次把士兵负重接过来。
“营长......”士兵随时要晕倒模样。
“听营长命令，跑起来，一公里，最后一公里。”
“是......”士兵跌跌撞撞。
他脑海只剩一个念头，服从命令。
目标接近！
胜利在前方！
800米。
官兵已然能听见闷雷激荡的水声。
轰隆隆恐怖的水啸震天！
大江大河之怒，狂暴无匹。
可以想象，前线现在是什么情况。
而等部队推进到了六百米内，远远望去，大堤两侧，巨大的工地。
野战部队、民兵预备役、WJ部队，以Y师 团为核心，加在一起数千人，以一种秩序的、稳定的模式疯狂展开。
若此刻从天空俯瞰，分装区、物料区、几大板块规划严谨，要是仔细观察，还会发现，貌似很乱的士兵，其实在跑动的过程，动线都是固定好的最短序列。
抗洪抢险是一门调度指挥科学。
这还是南都大堤段，范围不大。
部分重点区域，例如海城、武城，大堤塞下万人部队，在狭窄范围内，想要发挥最大功效，需要一个强悍的指挥系统。
救灾，和普通人看到的不一样。
救灾，也不是出几个高级军官作秀。
它是要求苛刻的极限挑战。
就像此时，由五块沙土分装区到大堤，士兵就像不知疲倦的工蚁，刚经历战友牺牲，却丝毫没有让他们减速，庞大的机械感扑面而来，组织力将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使命感抹杀掉一切悲伤情绪。
然而！
一个很明显问题暴露， 团士兵们忙碌不了多久了，因为堆积的沙土，到此刻已经不足一千个立方米。
注意！
用来铸堤的沙土，不是随便在堤坝挖的泥巴，也没 那么多泥巴可用，这些都是从外部拉进来的黏性和土密度符合标准的沙子。
不用泥的原因很简单，泥土颗粒太小，浸水后会从袋子里流出来，随后沙袋变形，整片都会塌下去。
沙子就不一样了，遇水后空间膨胀。
这也是道路被冲垮， 团倾向安省泄洪的原因......
“加油！”
“四百米！只有最后四百米！”
甘小宁咆哮鼓励。
蔡明深一脚浅一脚，感受铺天盖地水腥气，大脑被冲的发懵，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
他边跑边吐，胃里的酸水和体能剧烈消耗的虚脱感，让整个人都麻木掉了。
现在，他连说句话力气都没有，只想如狗一样趴在地面喘口气。
但没有命令，不能休息！
在他又一次要跌倒前。
一双手试图拉住他。
然而手的主人最后跟着蔡明一起翻滚到泥浆里。
“刘进步？”蔡明有气无力，嘴型无声。
刘进步眼神憔悴，懒得说话。
两人仇恨还得追溯到新兵时期，那一日，蹲在军旗下面，互相吐口水，别提场面多恶心。
“起来！就快到了。”
“好！”
这会仇恨啥的已无关紧要，上了战场，巨大悲壮的氛围已经冲淡一切！
他们能依靠只有彼此。
所谓战友！！！
两人互相扶持着爬起来。来自新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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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感觉到了么？”蔡明询问。
脚踩在泥里，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是地在颤。”
刘进步察觉到了。
国子脸爬上来一丝紧张。
到了大堤，体会天威莫测的恐怖。
向江面看去，那滔滔混浊浪流，以摧枯拉朽的姿态狂暴推进，洪水每秒钟释放的能量，相当于数百上千颗高爆航空炸弹集中轰炸，只不过洪水这玩意能量不像炸弹以点做杀伤。
“别慌！”
“地颤很正常！”
刘进步安慰了蔡明一句。
就在此时。
嘟嘟——哨声尖锐催促！
“合成营！”
“向我集合！”
参谋长高城早从方战手里接过电喇叭，先前四大主官轮流激励士气，这会嗓子都喊哑了。
但是！
值得！
拼了一切抢时间！
新兵谢晨脚踝骨折自己一个人爬回去！
继他之后，又有两名严重伤兵，虽然达不到机械系骨折程度，却也差不多，都只能爬着回去。
没有医疗兵！
没有照顾！
这些代价！
让合成营完成了史无前例的急行军。
并带来了至关重要的25吨物资。
上千官兵用人力创造了一个壮举。
另一边，联合指挥部 团团长和一干地方干部带领一个连快步迎向合成营。
“合成营的战友们！”
“把物资丢在这里就好！”
一名连长往空地插了一块红旗。
他苍白嘴唇哆嗦。
看向合成营眼神显得敬佩。
八公里重负荷越野。
道路？
没有他娘的道路！
只有泥巴和黄汤。
一个小时十分钟抵达大堤。
恐怖速度，打破野战急行军历史记录。
当然，要是上尉知道合成营在推进过程，战斗减员达到19人，就不止是震撼这么简单。
那是一种以燃烧潜能和生命力的姿态狂暴推进。
而合成营看 团眼神同样钦佩。
三人牺牲！
全团已经保持巨大克制。
那是一种外人无法体会的隐忍和艰难， 在战场没有眼泪，但可以预见，等救灾结束他们下去时，该是何等悲怆。
两支部队汇合。
官兵帮合成营卸物料。
合成营官兵把矿泉水塞给他们。
垮军区两家单位，素不相识，没有战友大爱基础，不过战场之上，任务把两支部队捏在一起，迅速建立战友之爱。
.......
“没想到方营长真的在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内抵达。”
吕炎上校给方战敬礼。
语气复杂。
之前，两人在电台里因为泄洪之事吵了一架。
当时刚发生牺牲。
吕炎讲话的语气非常难听。
方战诚恳道。
“ 团老大哥辛苦。”
“合成营一共带来三千根一米八20号标准钢筋桩。”
“足够我们用了，大堤不会停工。”
方战回以军礼。
沙子用完不要紧，提前打桩，道路通畅后，码沙袋就快了。
吕炎沉默数秒。
“总指最新消息，气象专家预测，雨量还会逐步加大，之前出现偏差，也就是说，南都大坝水面上升速度比预计快，四个半小时后必须泄洪，留给我们的时间比原计划少了一个小时。”
方战一凛：“好！合成营只需要二十分钟休息就可以加入战斗。”
吕炎再次沉默数秒，主动伸出手：“感谢，辛苦了！”
方战脸色疲惫，眼神却十分明亮：“应该的。”
吕炎没再多说，而是转身向大坝大步走去。
“合成营！”
“原地休息二十分钟。”
命令下达。
哗啦！
支撑上千人那口气泄掉，直接瘫坐。
感觉累的魂都没了。
蔡明眼巴巴望着刘进步。
希望对方给他分一口水喝。
毕竟，蔡明拧开水壶力气都不复存在。
刘进步面无表情润了润喉咙和灵魂。
谨慎拧上瓶盖。
表情嘲讽。
“蔡大嘴，你休息喝我的水，我到现在都记得你的口水臭味。”
蔡明怒，嘛淡，说的好像你口水不臭一样。
呵！还是战友呢！就这？
老子喝雨水！
蔡明仰面，张大嘴巴，接雨水。
刘进步眼神鄙夷。
“沙雕！”
“把你水壶拿来。”
蔡明一愣，被感动了：“老刘，你真好！对了老刘，你原名叫啥来着？我都忘了。”
刘进步：滚你个蛋！
......
大堤，自卸区发生小小骚乱。
444团一名四期士官手无足措。
吕炎劈头盖脸训斥。
“这是用来浪费的么？”
“这是用来喝的！”
“cao！”
“拿着水都特么滚！”
一名少尉声音凄凉，噗通给吕炎跪了。
“团长！”
“咱们 的弟兄。”
“我的兵！”
“都这了，让我给他们洗洗吧！”
“我不喝行不行？”
少尉无比痛苦。
他面前，三具抢回来的尸体，满是泥浆，最小的，刚17岁。
吕炎心抖，但第一次洪峰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洪水，洪峰几十次太正常了，物料比给养更紧张，他不能因为战损的兄弟，让活人战斗力受损，几十瓶矿泉水，有时候，很有用。
吕炎血液渐渐变凉，无比强硬。
“老子让你滚！”
“违抗命令！”
“老子枪毙了你！”
少尉一愣，捂住脸痛哭，被排里战士拉走。
上校眼神闪过悲伤，合成营拼了命带过来的水，数千人，一人只够分一瓶。
确认四下无人，他把自己那瓶拿出来，一点点倒在倒下的兄弟脸上。
干干净净地上路走吧。
是团长对不起你们仨！
有啥怨恨，以后下面见时，团长给你们赔罪。
上校颤抖着擦干净年轻战士小脸。
那单纯天真的面孔，失去了生气，眼睛睁开，似乎迷茫，这让吕炎忍不住眼泪纵横。
一阵脚步声响起。
上校克制情绪，回头看去，团参谋长黑着脸走来蹲下。
怀里抱着一堆矿泉水。
显然，这水是团里高级军官凑的。
“三个兵，两个兵当初是我接来的！”
“人家家长说，到来部队好好管，该打就打，该骂就骂，对好点就行。”
“老吕，你说我回头拿啥交代？”
参谋长一边替士兵清洗，一边自言自语。
有来处，没有归途，野战的宿命！
二十分钟后。
合成营加入大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