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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及时雨、委屈

    凌城燕笑眯眯地听着王连生献宝,对他这些日子的战果很是夸奖了一番。

    “你也觉得可以吧?”王连生被夸得多少有一点不好意思,挠着头憨笑。

    凌城燕诚挚地点头肯定,拍拍桌上的课本,道:“我要去学习,大概率是跟不上的,你提前熟悉一下,我有不会的也好问你。”

    这话说得并不是多温柔,但王连生却非常高兴,甚至有些满足,忙不迭地点头应下:“我也想着该抽空学习学习呢,你这些书真是太及时了。”

    说着,一手撑着床,探身过来,轻轻碰了下妻子的额头:“你真是及时雨。”

    凌城燕垂着眼,掩下眼中的慌乱和无措,等人撤离,温热的鼻息远了,她才缓缓抬起眼,眼中缓缓浮起满满的笑意:“嗯。”

    她接受人的夸赞,至于及时雨什么的,还是算了,水泊梁山那个‘及时雨’就是个窝囊废!

    第二天,王连生带着他搜集的周公社的受贿、渎职、徇私的罪证到了单位,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与往日有些异样,所有人见了他都会多瞅两眼,认识的更是格外热情地上前来和他打招呼。

    平常他停好自行车到办公室,连两分钟都用不了,今天愣是因为被人拽着扯闲篇儿,耽误了十几分钟。

    天还不太热呢,他这一路过来,都出了汗。

    进了办公室,刘岩恰好拿着拖把往外走,一见他,拖把也不涮了,往门口一放,伸手将王连生拉进门,随手关上了办公室门。

    关键是,他关门前,还探出头去往左右看了看,那模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地下人员接头。

    “咋了这是?”王连生放下包,先去脸盆里洗手。

    刘岩和张长荣两个小年轻立刻围了上来,一脸压抑不住地兴奋,两张脸都眉飞色舞的,张长荣鼻尖上刚长的青春痘都因为兴奋红的发紫了。

    “组长,你还没听说吧?”张长荣挤眉弄眼地小声问。

    王连生抬手,把他的长脸推开,自己用毛巾擦擦手,转身走向办公桌:“有事说事,好好地,别作这副怪样子。”

    张长荣的脸被王连生推开,正做西子捧心装,表达自己的委屈和伤心,结果,就被刘岩挤上前抢了先机。

    刘岩:“头儿,你还不知道吧?卫生的周公社被带走了,就刚刚,来了好几个人,进去直接给周公社带了镯子……巴拉巴拉……”

    王连生有些目瞪口呆,拎着暖壶却忘记了倒水,只下意识问:“怎么今儿就给带走了?”

    “嘿,那种货色,被带走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张长荣忙不迭地答话,又道,“刚刚我出去打水特意转了一圈听了听,说什么的都有,有说他乱搞男女关系的,也有说他收黑钱的……”

    说了半天,张长荣也没说出特别有用的东西来。

    刘岩扒拉开他,笑嘻嘻道:“我有确切消息,说是他在外边养人,那边儿连孩子都给他生了……俩!”

    张长荣惊愕地张大了嘴:“养了俩?乖乖,周公社那副模样,没想到身板儿够经折腾的!”

    刘岩鄙夷地撇撇嘴,再次扒拉开张长荣,道:“生了俩,一对双儿,俩千金!”

    王连生对这些已经不咋在意了,他在意的是,自己兜里装的材料,他费了好些天搜集的罪证,还没用上呢!

    虽说,不用他出手,也省了许多麻烦,但临阵一枪没能打出去,怎么都有些扫兴。

    他回头,接着倒水稳了稳心神,再回过头来,心绪也平静了不少:“行了,你俩这两天都注意些,没事儿别到处走动打听。”

    他前几天刚和周公社动了手,这会儿周公社被抓,指定有好些人注意着他和他们办公室呢,他们这会儿上蹿下跳,表现的太兴奋,难免被人念叨。

    有时候,人的心理很微妙,敌对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还能辨别个对错是非,若是一方落难,有些人就会选择性地遗忘这些,下意识地可怜起落难之人。

    虽说这件事,本就是王连生想做的,但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不想挑战人心,说是他圆滑也好,说是他的保护色也罢,不过是想让自己活的舒服点儿,完全不想被人恶意对待、指指点点。

    被他这么严肃地一呵斥,张长荣和刘岩两个小年轻也收敛了不少,不管他们是否理解,王连生吩咐的事情,他们还是愿意听的。

    “拾掇拾掇,咱们去学校转一转。”王连生索性带两人离开单位,避开了那些有意无意的探询目光。

    等王连生他们转了几所学校回来,已经临近傍晚下班时间,刘岩出去送了个材料,然后又带了新消息回来:周公社的儿子也被带走了,据说涉嫌流氓、抢劫,可能比他爹的罪还大。

    张长荣立刻接上话,道:“啧啧,亏得没在两年前进去。”

    两年前有一场严打,‘从快从重,一网打尽’,周家这爷俩犯得事儿搁在两年前,都脱不了一个吃花生米的下场。

    政策面上的东西,王连生却是比这两个人知道的更多些,虽说现在已经不像两年前那么严打,但‘从重、从快’的方针并没有完全否定,周家父子这一趟进去,想要脱身根本没可能了,最起码也得吃上大几年的牢饭了。

    当天晚上,王连生回到家并没有多大异样,照旧乐呵呵忙碌碌地做饭,看着两个孩子做作业、看书画画,直到孩子们都睡下,他洗漱完后,走进夫妻两人的卧室,这才耷拉下肩膀,露出怏怏之色来。

    凌城燕倚着床头看书,察觉到人过来,往里边挪了挪,抬头看见王连生的表情,诧异道:“怎么了?”

    “媳妇儿……”王连生没有回答,而是闷闷地唤一声,然后凑上来,把头直接埋进了妻子的怀里。

    “嗳?你……”凌城燕惊讶地一句话没问出来,突然想到了什么,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顿住。

    然后,她的眉眼嘴角都忍不住地弯起来,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