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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是徐影琢磨了两天,所能想到的,既不对外界表态我那傻儿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人选,又能把人家姑娘要到身边多和儿子相处相处的方式。

    当然,毕竟姑娘已经快及笄了,这可能会带来一些“陛下也真是,人家姑娘正在最美的年华,她反而把人家弄进宫去,岂不是耽误人家成婚吗?”的埋怨。

    但是一方面,徐影不在乎,至少不如楚湘那么在乎——楚湘毕竟还有“被立为太子”这一关要过,不能给自己留污点,徐影就完全无所谓了呀。

    另一方面,楚湘年纪太小,自己都没有成婚,给伴读说“回头倘若耽误了你的婚嫁,我亲自给你安排”属于一点说服力没有,可要是说“我回头请陛下给你安排”,却又隔了一层,毕竟尤米二人并未直接侍奉徐影,没有人能保证陛下一定用心给你俩选夫婿。

    但,如果是徐影自己身为皇帝,给自己信重的女官找个人品才华皆佳的少年郎赐婚,以此来让女官在最好的年华服侍她几年,哪轮得到旁人逼逼赖赖。

    别说旁人了,就严尚书,也不过是能耍赖:“陛下说笑了,臣家中并无未嫁之女……”

    “没说爱卿的亲女儿。”徐影浅笑道,“说爱卿的外甥女呢,姓什么来着?”

    “……姓顾。”严尚书的心情简直了——陛下你都不知道她姓什么你都把人定了?偏偏徐影又是他既看不惯也干不掉的人,“绮墨粗陋,却不知是如何入的陛下的眼?”

    “姓顾啊。”徐影笑,自动地忽略了严尚书客气的话,“是宣平侯夫人谏的,京中的小姑娘里,爱卿的外甥女可谓顶尖。”

    严尚书很想问,为什么不是尤家六姑娘或者米家二姑娘呢?

    但答案是很显然的,尤家六姑娘在考科举呢,有什么空来给陛下念奏章,米家二姑娘是政策性照顾性人选,资质其实不如尤六娘,这于外围些的官员而言不知底细,但对于这帮见过荆王顺便也见过两个伴读的高官们眼中,也是不值得奇怪的。

    何况,陛下都看上了,你现在推三阻四为什么不是谁谁谁,咋,你还要抗命是怎样?

    也就只有好好好是是是明日就把外甥女洗干净了给您送进来而已喽。

    还得庆幸徐影不是个男人——不然男帝问臣工要个家里的闺女,那就没有什么到了年纪出宫一说了。

    别的姑娘也就罢了,老母亲可是在意绮墨得很,绮墨要真做了宫中妃嫔一年到头也难见外人一次,严尚书转头就得去找个大夫在家里随时准备着老母亲哭晕过去。

    但即便徐影是个女帝,她叫女孩子进宫是正经侍奉而不会走下三路,这消息报给老母亲的时候,严老夫人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行。

    倒也不是没有狂妄到觉得给徐影做女官辱没了她家外孙女,主要是……做女官很辛苦啊!说的再好听也是伺候人的呀!就不说陛下了,陪殿下念书的尤家米家的两个小姐在最开始的时候不是还听说都回家哭鼻子的嘛!

    绮墨那纤纤弱质如何承受得住?

    但这个事儿,严老夫人也知道没得商量——正经走程序的宫中采选,随便在哪个程序给宫里的人塞点银子,想刷个人下来还不容易,但陛下都点名要的人,还能怎么样?

    可怜天下父母心,外祖母对外孙女的心也不遑多让,老祖母忧心了好久,然后把好几日没给个好脸色的儿媳妇叫过来了——问陛下是个什么脾气就不必了,这事儿不是严夫人能揣摩的。

    就是首先得问问,宣平侯夫人是怎么认识的绮墨,怎么就“可谓顶尖”了?

    严夫人来时还有些意外,但当知道了徐影让顾绮墨入宫的消息之后也被镇住了,来不及琢磨这件事对她宝贝儿子来说算不算利好,先回复了婆婆的问题。

    自家人关起门来说话往往不用太客气,而坦白的讲,徐家确实一家子的暴发户,不说曾经喧嚣一时的世家大族会怎么看徐家,就说他们这些次一等的人家眼里,得亏是徐家脑子清醒地娶了个范筠,才让整个国公府看起来稍微有点气象,不然一家人稀里糊涂地过着,成什么样子?

    (当然这丝毫不耽误他们惦记徐家的泼天富贵并且准备把女儿嫁进去打不过就加入)

    既然徐家都是这个视角,配套的,范筠在各贵夫人眼中,就只能说是完美了——治家森严,长袖善舞,又和夫君琴瑟和谐,公公婆母还不为难媳妇,除了目前还没生儿子之外,简直是封建社会女人所能达到的顶峰。

    可儿子不儿子的,人家现在肚子里有一个,即便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她年纪也不大,有的是时间再酝酿,并且人家自己婆婆都不着急也没往儿子房里塞姨娘,外人再讽刺她没有儿子,听起来也像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嫉妒她日子过得舒心。

    “照你这么说。”严老夫人沉吟道,“倒是个齐全人,却不知是如何识得的绮墨?”

    严夫人头皮微麻——要唠这个我觉着你该训我了。

    当然是我带绮墨出去应酬的时候认识的呀——范筠得给她两个侄子寻摸适龄的姑娘,所以见着了漂亮的小姑娘都要把小姑娘叫到面前来仔细看看,再随手褪个镯子拿根簪子赏人,跟个散财童子似的,徐家挑媳妇似乎不重门第,所以绮墨即便父母双亡,范筠也没有歧视,照样看了,还给了个翡翠镯子。

    严夫人最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范筠是多看重顾绮墨,不过是走程序的夸夸罢了,但是当范筠好多次都表现出了对顾绮墨的兴趣,严夫人才试探地说了自己是把顾绮墨当亲女儿待的,还给了铺子让她练手云云。

    这时候再生气儿媳妇把顾绮墨带出去给别的夫人太太相看都没意义了,严老夫人逼着自己回归问题本质:“所以,之前徐家办了个赏花宴,你就带着绮墨过去了?”

    严夫人有点心虚,同时在努力地告诉自己不害怕——婆母可能看不上范家的旁支,但众所周知徐家没有旁支,徐家现在两个等着娶妻的公子都是凤凰蛋,再自信心爆棚也不可能觉得徐家的公子竟然比不上自己家那个纨绔孙子的:“……是。”

    “如今看来。”严老夫人沉吟道,“那次花宴未必是给徐家选媳妇,倒像是在给陛下选女官。”

    严夫人不由回忆起了那次宴会。

    其实……平平顺顺,一点也没有哪个姑娘中途因为徐家的奴仆出了状况所以暂时离席的情况,反而是姑娘们自觉离席的比较多。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嘛,如果主家不安排我被离席那我自己走,保不齐也能见到那两位公子呢。

    事实证明无事发生——也不知是徐家家规森严,女眷宴饮的地方绝不会有男人出现,还是其实两个小公子是来了的,只是他们身手极好,来了看了又走了,没留下一丝云彩。

    至于到底那宴会是为什么办的……

    “难说。”严夫人只能道,“只是那是挺早之前的事了,陛下若是那个时候便身子不舒服想找个人来给她读奏章,不会拖这么久吧……”

    “其实无论陛下是何打算,总之表小姐进宫也不是坏事呀。”豪门大户嘛,总少不了削尖了脑袋想出头的丫鬟,此时便有一个平日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试图凑趣,“陛下亦是女子,如何不知女子花期就这么几年,真要耽误了墨姑娘成婚,回头岂能不给她指派一个如意郎君?”

    然后,整个厅堂的气氛都冷了下来——主要是严老夫人的脸色垮了,冷冷看着那卖乖的丫鬟。

    丫鬟吓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该死!”

    老夫人重重的呼吸几下,然后道:“拖出去。”

    但想想,算了,绮墨前途未卜,现在见血了不吉利。

    于是打死变成了“打她二十板子,撵出去做粗活”。

    丫鬟喊得哭天抢地,然后飞快被仆妇堵住了嘴,拖了出去。

    老夫人的心情愈发烦躁,心想,回头绮墨入宫给陛下做女官,要是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陛下会不会有这个慈心留绮墨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