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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抽丝剥茧

    司徒乘因着情绪太过激动的缘故,起身时膝盖不慎磕到了案角,他一边儿龇牙咧嘴地道:

    “若是陛下见到你,定然会喜不自胜,高兴的找不着北的!沈姑娘你是不知道,在你离开后,陛下他……”

    沈落溪展颜一笑,语调不疾不徐地截过司徒乘的话头:

    “司徒乘,苍云瑄昨日已经自刎了,如今十四王爷登基为帝,尊号开景。”

    苍云瑄竟然死了?!

    司徒乘的神色陡然一变,在不可置信中颤抖着唇瓣,反复确认道:“沈姑娘,你莫不是在开什么玩笑吧?怎么好端端的……”

    苍云瑄的城府与手腕皆在常人之上,且他登基后便将自个儿的十几个兄弟全部发落去了封地,他的皇位可谓坐得极稳。

    除非。

    是有人从中斡旋,才使原本固若金汤的时局发生了惊天巨变。

    思及此,司徒乘的眼中不免又显出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

    沈落溪看向司徒乘,浅褐色的瞳仁深处拂过通透。

    “司徒乘,若是我猜的不错,你在我离开景国以后,就一直在紫竹林中避世问诊,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你是一概不知。”

    司徒乘的面色不觉多了些哂然。

    当初在瑄王府,司徒乘就因自个儿未能帮上沈落溪什么忙而心有愧疚。

    在得知她的“死讯”后,司徒乘更是觉着世上再无知己,索性向苍云瑄请了辞。

    眼下沈落溪不过三言两语便道破了这其中的玄机,司徒乘转而幽幽地叹了口气:

    “实不相瞒,我的这身医术是师承曾经威名远扬的朝云将军,只是天不遂人愿,她不过二八年华就因帝王忌惮而万箭穿心,在沈姑娘你也离开后,我是真觉得这偌大的景城中是一点儿生趣都没有了的。”

    司徒乘之所以会把沈落溪视为知己,无外乎是因着两点。

    一来是沈落溪虽瞧着是个冷冰冰的性子,但心却仁善,昔年宁嫣然百般陷害,她仍给她留了一条生路。

    只是宁嫣然生了心魔,所以最后才会撞剑而亡。

    这第二点的缘由……便是司徒乘不止一次地觉着沈落溪很像他记忆中的那个人。

    尤其是在行医救人之时,沈落溪所使的法子与他在某些方面更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甚至生出过一道极为荒诞的揣测:会不会沈落溪就是朝云将军?

    但这猜测实在太过离奇,司徒乘偶尔夜深人静时想起来后,自嘲痴人说梦后,便也就算过去了。

    现下沈落溪“死而复生”,不知怎的,司徒乘再看向他面前的这张面容,恍惚中竟是与朝云将军的轮廓逐渐重合。

    “将军……”司徒乘下意识地呼唤出声。

    沈落溪的嘴角浅浅一扬,自唇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嗯”。

    司徒乘大惊,再追问时几次咬到自个儿的舌头:“沈姑娘……你刚才可是答应了那声将军!你?你究竟是谁!”

    沈落溪轻轻抬起下颌,周身所自然流露出的气度底蕴,与同当初那位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的少年将军一般无二!

    “我是云国的朝云将军,同样也是相府嫡女沈落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是占了人家的身体,自然是不能放下饭碗就骂娘的。”

    待尾音落下,司徒乘的思绪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击。

    良久之后。

    他堪堪从痴梦成真的巨大冲击中回过神,随即更是连声道了三句“怪不得”。

    “我就说寻常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怎的会突然拥有那般出神入化的医术,那麻沸散更是将军你的独创!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太好了!”

    往日的种种尽数浮上心头,眼瞧着司徒乘越说越激动,沈落溪素手轻抬,示意道:

    “好了,叙旧的话我们待来日再慢慢说,我今日来找你,其实是想问你两个问题,还望你能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沈落溪莹白的面色染上了几分肃穆。

    司徒乘见状,不假思索地颔首应道:“将军尽管问就是!”

    沈落溪抬脚,一边儿踱步向竹林深处走去,一边儿目不斜视地问道:

    “你可曾去过上元?我种在苍云瑄体内的银针可否是你取出的?”

    “从未,属下一直都待在景城,不曾离开过一日。”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沈落溪的眉头未有半分的舒展,反而蹙得越发紧。

    “好,第二个问题,穆行有联络过你么?他是否要你暂时离开景城几日。”

    司徒乘思忖了片刻,似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忙道:

    “联系过,就在半个多月前,穆行给我传来一封密信,说是要我去一趟云国,美其名曰是云帝生了急症,要我立刻前去救治。”

    半个月前?

    沈落溪略略一算,刚好是她怀疑有人暗中相助苍云瑄的那个节点。

    “原来我最信任的人就是那个吃里扒外的内奸!”沈落溪失望地阖眸,本就纤弱的背影现下更透出几分英雄怆然。

    ……

    听云楼。

    穆行自晨起右眼皮便跳个不停,一股极为强烈的不安弥散在他的身体各处。

    “看来是要纸包不住火了……”

    穆行强行保持着镇静,透过虚掩的窗棂,他无意中扫到了景彤的侧影。

    “景姑娘,你是在等昊焱么?”

    穆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景彤的背后,如鬼魅般的声线中显出危险:“我知道他现在躲在何处,不如你随我去见他,也算是成全了你的一片痴心,如何?”

    对于穆行的提议,景彤不仅没有生出一丝的怀疑,反倒目色真挚地向他道谢:

    “那就有劳穆先生了。”

    景彤毫无防备地跟在穆行的身侧,在经过一处相对隐秘的角落时,她的脖颈间蓦地传来一阵刺痛。

    “穆先生……你!你竟然对我下毒!救命!”

    景彤的呼救声戛然而止,随即直挺挺地向后一倒,昏死了过去。

    彼时昊焱躲了一整日的清净,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冷不丁地转眸,竟是与夜色中的穆行对视了个正着。

    “穆行,你还敢来找我?等将军回来,有你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