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桑慢慢爬起来，额头已经红了，她看了苏湮一眼，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不多时，沉意便走了进来，他依旧是那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步履稳健。他走到苏湮的面前，微微垂着首，拱手深深作了一揖，恭声道：“沉意给王妃请安。”
“王妃？”苏湮轻声一笑，目光里透着嘲讽，笑看了沉意一眼，眉目流转，“你真的有将我当做这个王府的王妃？”
沉意一怔，脸上划过一抹黯然，但仅仅是一瞬间，随即他答道：“沉意想当你是我的姐姐。”
“昨夜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苏湮单刀直入，不想再和他扯些伤脑筋的话题，她不能心软。
“知道很多。”沉意也是回答的简单干脆，淡淡笑道，“王爷将计划全部告诉了我，是我安排下去的。解药是我趁着云桑不在意下的，而柳丞相的毒药，也是我。”
“柳絮来府中是成妃的邀请，难道她也知道一切？”苏湮问道。
“并非如此，成妃娘娘一无所知。”沉意抬头看着苏湮，神色如常，如实说道，“陆轩本是策风云假扮的，而那封信与所谓的作法，自然也是做戏。想要避开云霄的耳目，顺利利用柳絮，只有让她以最简单纯粹的方式来到王府。”
苏湮恍然，目光满是震惊，很快，她又笑了：“原来如此！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真是令人意外！”原来陆轩是夜璟的人，难怪知道那些不可思议的事。亏得那段日子，她提心吊胆，费尽心机地去讨好成妃，真是可笑！
沉意将她的神色看在眼里，心中的愧意渐深，垂首道：“王爷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王妃，还请王妃能体谅。”
苏湮笑容不改，想起玉子澜临走前的那句话，又问：“依着柳絮的心思，她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她为何甘愿被利用？”
沉意道：“柳絮虽然才智能力出众，但终究是个女子。她为情所困，王爷稍作游说，她便答应演这出戏了。她只想看看，在她与你之间，云霄会如何抉择。”
提到云霄昨晚的选择，苏湮的心猛地一痛，她眉头紧皱，咬住下唇，脑海里迸出无数与他的画面。怎么办？原身对云霄已经情根深种，甚至成了一种执念，她似乎控制不住这颗心了。
“王妃，你怎么了？”沉意见她的脸色不对，有些紧张担忧，赶紧倒了一杯茶过去，“可要禀报王爷？”
苏湮接过茶喝下，顺了顺那难以平复的心，摆摆手道：“不必。”
沉意点了点头：“王妃可还有什么疑问？沉意会知无不言。”
苏湮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一笑：“看来夜璟是真的信任你，竟然什么都不瞒你。”
“王爷大恩，沉意此生难忘。”沉意道。
“如今你该解释的也解释了，我都知道了。”苏湮看了眼沉意，然后转过身去，神色极淡，丝毫瞧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情绪，“你下去吧。”
不得不承认，夜璟无论是揣度人心还是掌控整个局，都是极其高明的。知道她不想看到他，便让沉意来解释一切。可是事已至此，她无法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夜璟为了给她解毒，甚至连成妃都利用了，她还有什么不满？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她变了，以前的苏湮，回不来了。
“是，沉意告退。”沉意躬身一礼，又看了眼苏湮的清冷表情，心底为王爷捏了一把汗。这样的王妃，他第一次见，王爷将来的路，怕是波折崎岖啊！
沉意退下之后，夜璟便走了进来，他的手里端着早膳，依然是他亲手做的。
苏湮坐在铜镜前发呆，目光空洞无神，察觉到有人靠近，立即收神，满是戒备地看向夜璟。
夜璟瞧着她的反应，心中一凉，看到她已经梳好的头发，心里又多了几分失落，却微微笑道：“来用早膳吧。”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语气也是如昔的宠溺温柔，仿佛昨夜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
苏湮没说什么，走到桌边坐下。
夜璟心里暗暗一喜，里面给她盛了一碗粥，再递给她勺子，笑道：“待会儿吃完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听说京城里来了一个杂耍班子，十分出名。”
苏湮依旧没说话，安静地喝粥。
“你若是不喜欢，我们便去城外。今日在西湖有一个诗会，我知你不太喜欢这些，但那里风景宜人，去看看也是好的。”夜璟盯着她的表情，试图捕捉些什么，可惜，他失望了。
苏湮还是沉默，专心地吃着面前的东西。
“湮儿……”夜璟俊眉微蹙，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无动于衷的她，仿佛根本听不到他的话。
“入云楼之前，我确实叫苏湮。”苏湮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垂下的目光定在面前的清粥上，“夜璟，我想我该离开了。”
夜璟闻言，手微微一颤，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想去完成云霄的任务了，也不想再做冯音音。我的毒既然解了，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苏湮目光清淡，声音冷静，“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我没什么能报答的，你说个条件吧，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夜璟语塞，心里有着无数的话卡在喉间，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若不说，我便当你没条件了。”苏湮放下碗筷，抬头看着夜璟，浅浅一笑，云淡风轻。
“湮儿，不能原谅我吗？”夜璟轻声开口，目光期待，甚至还带着一丝祈求，“你不是以前的星月，难道你要回云楼吗？”
“我不知道。”苏湮摇了摇头，眼中也透出几分迷茫，“以前的星月身上背负了太多，我不想接受，可既然那是属于我的，我只能接受。如果你和云霄都能放过我，我会感激你们。”
夜璟无言以对，凝视着她的双眼，嘲讽一笑：“即便我能放过你，云霄也不会。你可是他手里对付我最好的武器，他怎么可能放过？”
苏湮很清楚夜璟说的话是对的，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夹在两人的中间，左右为难。可是，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