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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及冠,各地诸侯国均派使臣前来观礼。

    以往天下十三诸侯国,如今多了北梁和南梁,变成了十五诸侯国。这些诸侯国中,有些与皇室交好,有些与皇室交恶。平日里这些人大多没机会表露,只是在这种重要的时候,那些自恃国力强盛之辈便会出来捣乱了。

    那些与皇室交好的一般都会提前一个多月就到了帝都,各种走关系送礼。而想给皇室找麻烦,则会来得特别晚。不来倒是不敢的,只是想让皇朝的人着急上火一下。

    御弟元念也因此事提前回到天子属地,他负责接待诸侯国使臣的事情。

    乐芳菲身为平阳翁主,没有资格参加典礼,但有资格参加典礼之后的夜宴。夜宴将在皇宫的清露台举行,届时帝都中所有权贵都会参加。

    栾国来的使臣是乐无忧,南梁来的人中有孙兵、闫飞和张莱三人。乐无忧本不用亲自来,但他还是来了。闫飞三人在使团中,他们也是为了来看看乐芳菲。使团来了还要回去,当然不会留下来。他们便是提前一个月就到了帝都。

    于是,这些日子,四贤斋里常常欢声笑语,一众朋友聚在一起。

    乐无忧这次来,给了乐芳菲一堆田产地契。乐芳菲发现这些田产和地契并不是帝都里的,而是散落在帝都周边的城镇。虽说这些田产和地契不是帝都的,但数量可观,兼职又都距离帝都不远,其价格估摸着差不多有几十万两银子了。

    乐芳菲手里拿着这些票据,感觉有些烫手。

    乐无忧摆手道:“你乃一国翁主,手里连这点钱财都没有,说出去那是丢我们栾国的脸。话说,你还在梁国做过太子和梁王,虽然时间短了点,按照道理,南梁和北梁也有该给你进供才对。”

    乐芳菲嘴角一抽:“不用了,我就收栾国的。梁国都没了,他们不来找我才好,来了才是丢人。”

    乐无忧道:“本来我想弄一些帝都本地的给你,但后来觉得那样太过扎眼,你和天子都是低调的人,想来不会愿意太过出风头。而且帝都局势复杂,帝都的产业背后水分太多,我猜你不愿意把太多精力放在这些事情,这才选了不在帝都但距离又不太远的。”

    乐芳菲想了想还是道:“你想得周到,但我受之有愧。”

    乐无忧道:“其实也是有事想请托,我这次带队来帝都,一为观礼,二则是想购入一批粮种。栾国多年征战,如今天下太平,百姓要把荒废的土地重新耕种起来,耕地只需人力,但播种却需要有粮种...”

    乐无忧跟乐芳菲说了一些栾国农业的事情,乐芳菲听得很认真。这些事情,小时候父亲跟她说过一些,只是那时候她还太小没有细说,但乐芳菲结合自己长大后的所知所见也可把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

    乐芳菲略作思索后对乐无忧道:“此事我需要先打听一下,过几日才好给你答复。”

    乐无忧点点头:“不急,我总要观完礼才会返回栾国。”

    当天晚饭的时候,乐芳菲询问了阿晚关于粮种的事情。阿晚还是代行走,这些事情也很清楚。

    经过阿晚的分析,乐芳菲明白了不少内里门道。

    栾国需要粮种是事实,但是栾国的环境和天子属地有比较大的差异,栾国要购买粮种首先是邻国而不是天子属地。不过,天子属地也有一些农作物适宜在栾国种植,所以栾国要购买天子属地的粮种也不是单纯浪费钱。

    栾国现在跟天子属地关系好,这份关系要维系下去需要从很多方面下手。乐芳菲在帝都生活,这是其一,不管她的立场如何,她是栾国翁主的事实都不会改变。乐芳菲与天子若是成婚,便是联姻或者叫和亲关系了。

    再者便是一些正事上的融合。就军事而言,栾国和天子属地不接壤,便谈不上军事合作。那么便只剩了民生方面。粮种自然是民生之一。

    阿晚认为,栾国购买天子属地的粮种,这件事情不难办。经过乐芳菲的手,这是给乐芳菲的面子,也代表对乐芳菲的支持,同时也是乐芳菲表达的态度。

    总结下来,这件事看上去够分量,却又是乐芳菲可以轻易就能办到的。

    说白了,乐无忧对乐芳菲提出这件事,还是为乐芳菲考虑。毕竟乐芳菲要嫁给天子,娘家也要给点力才好。

    这件事,乐芳菲还无法拒绝,因为这不是她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她和乐无忧之间的事,这便又是乐无忧高明之处。

    乐芳菲本也不是矫情之人,确认这件事对栾国和天子属地无害之后,便打算应承下来。

    阿晚道:“这件事你交给我去办便可,不需要找天子处理。”

    乐芳菲道:“也好,不过我得写信跟他说一声,好教他心里有数。”

    除了给乐芳菲送钱,乐无忧还送了许多栾国的东西,都被乐芳菲放到了翁主府那边。

    闫飞三人过来,倒是没有给乐芳菲带太多东西,就是带了些杭城的土特产,还有那边小食铺子新出的淹水鸭子和腌肉腌火腿。

    三人聊得大多是些旧事,还有一些南梁的事情,以及他们在天子属地的见闻。

    乐芳菲总是笑道:“天子属地比南梁还繁华,若是你们腻烦了南梁的生活,随意欢迎你们来天子属地定居。”

    世事变化,谁能料到如今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恩怨情仇化到最后都是空。

    日子过得似乎更加快了,转眼便到了天子及冠典礼的日子。

    前两天,阿治偷偷跑出了宫,与乐芳菲见面。乐芳菲送了他一支玉簪子作为生辰贺礼。这支玉簪是她亲手做的,买了一块还算可以的玉料,一点点自己动手打磨。手艺是不够精致啦,但心意足而且够圆润。

    本来考虑送礼物的时候,王瑞儿建议乐芳菲送些女红之类的,毕竟女孩子送出去的东西嘛。只是乐芳菲就是喜欢阿治带玉簪,就像第一次见阿治的时候,阿治那副书生的样子,君子如玉嘛。

    童玺当时在旁边听了很是无语,一个劲对乐芳菲感叹:“你是不是对君子如玉的玉有什么误会,阿治那个样子哪里是君子如玉了?”

    乐芳菲才不管,只回了一句:“我喜欢。”

    典礼当日,乐芳菲上了四贤斋的房顶,远远望着皇宫的方向。帝都中飘荡着皇宫传来的声音,那是大典进行的鼓乐。很多老百姓走在街道上,互相庆贺,好像是今天是他们加冠之礼一般。

    典礼结束后,街道上更加热闹起来。许多店铺和权贵的大门都打开,他们在街道上派发红包和食物,庆祝天子成年。

    晚上清露台夜宴,乐芳菲早早就回了翁主府做准备,这是她第一次身着翁主礼服入皇宫。陪她一起入宫的有四个人,丁卯、童玺、赵嬷嬷和揽月。丁卯负责驾车,童玺再次恢复太监身份跟在乐芳菲身边,跟在她身边的还有揽月,赵嬷嬷则跟丁卯一起守着马车。

    进了宫门,下了马车,有宫里的太监宫女迎接。清露台距离远,还特意准备了轿辇。大家都是按着事先安排好的时辰入宫,时辰有先后,进宫后走的路线也是事先安排好的,避免了中途碰车,省去了很多意外。

    有揽月在,乐芳菲不必担心被人带到沟里。今天这样的日子,想来也没人会找她麻烦,因为那跟找死差不多。

    清露台始建于三百年前,其后经过历代天子修缮,是整个皇宫最豪华宽阔的露天华楼。但是,清露台平时都是封闭的,近百年里只有天子及冠那一天在这里举行夜宴,其他日子都是不使用的。

    尤其是近五十年,由于天子权柄衰落,皇宫用度被消减,清露台基本处于弃置的状态。据说清露台的装饰物平时都是收在皇宫宝库里,为了今晚的宴会才被重新摆出来。

    乐芳菲到了传说中的清露台,前方有宫里的太监宫女引路,身后跟着童玺和揽月。

    这样的场合,比当年她登基梁王更加奢华隆重,即使是她也不敢四处乱看,只能处处端着翁主的架子,不能被人小看了去。不过即使如此,乐芳菲心里也被看到的景象震撼了。

    沿途的城墙边缘,放置着无数白色贝壳做成的托盘,托盘中放着成人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每一颗夜明珠的个头都相差不大,像一盏盏明灯照亮了清露台。

    沿途可见玉雕的各种样子的走兽飞禽,这些禽兽身上点缀着各色的宝石,它们的眼睛似乎都是镶嵌的猫眼石,大小不一,在夜光下散发着猫瞳的光芒,仿佛都是活物一般。

    踩着脚下的地毯,乐芳菲心里倒吸冷气,为清露台的奢华感到震惊。太过令人心惊的奢靡,这份震惊中夹杂着不安与了然。

    这样的奢华是无法长久的,若想长久便要有抛开这份奢华的勇气和毅力。

    乐芳菲定下神,问带路的太监:“请问公公,南亲王可曾到了?”

    那太监答道:“南亲王已经入宫,不过这会儿还没往清露台过来,翁主若想跟南亲王请安,还得稍待一会儿了。”

    乐芳菲点了点头,跟着太监先入了席,安静等待。

    这会儿来的人已经不少,大部分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有一些相熟的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那些人说话的声音非常低,就连乐芳菲竖起耳朵来也听不到。果然,在宫里就要小心再小心。

    席间众人,乐芳菲是一个都不认识。说起来,她认识的皇亲也就只一个南亲王,至于司徒嫣然她们却是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宴会的。司徒家的家主可能会来,但乐芳菲就不认识了。

    虽然宴席还没开始,已经有珍馐佳果端了起来,只是没有上酒水。乐芳菲每一份都尝了些,确实味道不错,尤其是那玛瑙葡萄,应是从外地进贡来的,在宫外根本买不到。于是,乐芳菲便吃得多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些,毕竟不能太过了让人笑话。

    乐芳菲不经意间朝身后看了一眼,瞧见童玺和揽月都低眉顺眼地站在后面,尤其是童玺板着一张麻木的脸,好像回到了当年在梁宫的样子。

    乐芳菲不由心生感慨,当年谁能想到今日?不过是过了四五年的时间,每一个人都变了。好在,大家都在往好了变。

    约么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样子,终于有太监高声唱和,天子来了,几位摄政王也来了。

    宴会准时举行。

    乐芳菲的位子在在中后的位置,距离阿治非常远,只能隐约看到他的笑容。他看上去很开心。

    几位摄政王坐在一边,他们对面是朝中重臣。两边遥遥相对,就像他们在朝堂上一样。

    他们后面是各诸侯国的使臣。他们同样分了左右对坐,就像他们的正治立场一样。

    阿治坐在最上方,笑得有些没心没肺。他的目光在下方人群中掠过,终于找到了他想看到的那个人,虽然同样看不清楚,但他还是感觉到乐芳菲望过来的视线,两人遥遥对视一笑。

    夜宴总比白天的宴会要多一些节目。吃肉喝酒,赏歌舞。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宴会上玩琴棋书画那一套,这种时候,若是有人吟诗那也是有关风月。

    舞姬们排着队轮番上场,酒肉添了一席又一席。那些跳完舞的舞姬,有的会留在席间,坐在某位客人身边劝酒。她们不止负责表演,还要负责活络场间的气氛。

    宴到中间,下方的客人们也轮番上前向天子祝酒。肯定不是一个个上去敬酒,因为天子没那么多时间。上去的人是一群一群的,这是事先安排好的,会有太监在一旁指挥。虽说是敬酒,却只有客人必须满饮自己杯中的酒,天子却只需一杯酒沾沾唇就够了。

    敬酒与歌舞是轮番进行的,不然间歇的时间就要冷场了。

    又一番歌舞停歇,旁边侍立的太监示意该乐芳菲出场了。与她一起的是皇室的公主,郡主,等等。大家各自拿了自己的酒杯,按照太监的指示排队站好,一步步向天子御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