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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选择相信

    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我眯斜着眼睛看着眼前三个男人,他们似乎挺紧张我的安危,可是那也许只是一种表象。∽>

    挺硬朗的脑袋瓜子迅速恢复了思维能力。我瞅着其中一个男人问道:“这位大哥,我想我可能一时半会儿不记得一些什么,不过相信总会记得的,麻烦你告诉我,我们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当然,我只是一时不记得,等下我会想起来,只是想让你们提醒一下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只是异常谨慎小心起来,生怕说错了什么惹来祸端。

    偌大的洞穴里空气像是被凝结了一般,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三个男人六只眼睛呆呆地盯着我。

    有那么一刻,我又害怕起来,那种可怕的眼神,还是三双六只,比我记忆深处的大老鼠还要可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左边的男人先开口说:“岚儿,别害怕,你叫岚儿,我们的小妹妹,我们最疼爱的小妹妹。”

    中间的男人接着也说:“岚儿,你会记得的,我们是生死共患难的兄妹,我们都还活着,在两天前,我们差点就死了,可现在还活着。”

    右边的男人伸出了一双手紧握着我的手说:“我是你的三哥杨书昊,我身边的是二哥方德,方德哥哥身边的是大哥王勇。你是岚儿,至于姓什么,你之前好像也不记得了。”

    我理了理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精神干练些,紧蹙眉头若有所思的望向他们说:“我叫葛岚儿,是你们的妹妹吗?可是我们根本连姓都不同。当然,我也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有点好奇。”我尽量让自己温和一些,不得罪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在这样一种陌生的环境里,必要时也得学会讨好。

    对面的方德说:“我们是结拜兄妹,就在一个多月前你来到这里,我们救了你,你告诉了我们关于你的故事,汪成和那些珍珠,后来我们结拜了。来吧,拉个小指头,骗你是小狗。”

    我很愉快的和每个人都拉了拉钩,提到汪成,也算放下小半个心来,也许只是一时记不得,相信总会想起来。

    接下来王勇哥哥用很长的时间叙述了我们的经历,我半信半疑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当我摔下来的时候被狂风卷入了一只坠落的巨鹰羽翼中,掉到了这个平台。而他们也因为心急而分别跳上了坠落的巨鹰身上,在适当的地方跳了下来,最后找到了我,我幸运的没有再坠落,卡在了这块平台间。

    虽然我还是很好奇为什么一下从海上来到了陆地,就像经历了一次时光穿梭,可是我也不能说些什么,在这里,谁也不能相信。我决不再相信任何一个人,因为那个伤害我至深的男人王凯明,他让我学会了无法信任。

    方德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大叫道:“鹰,那只鹰还活着,我们得去救救它。”

    于是我随着三位所谓的结拜哥哥好奇的跑了过去。

    方德说这只正是救我一命的巨鹰,瞬间让我眼泪汪汪起来,强烈要求救活它,它是我的一个缘分,注定的。

    巨鹰浑身都是伤,巨大的翅膀上到处都是脱落羽毛的伤痕,左腿部明显弯曲折断,惟有眼睛伴着泪水瞅着我,这更让我心痛万分。

    我昏迷两天里,巨鹰似乎也在昏迷中度过,还好它顽强的意志力依然与死神抗衡着,两天后的今天才让它悄然醒来,只是腿部的折断和翅膀的伤痕让其失去了基本能力。它需要救治。

    王勇很快找来熬制好的草药涂抹在了巨鹰身上,并在断肢上接了树条,如果没有内脏损伤问题,相信很快也会好起来,就像我一样,又开始活蹦乱跳了。岛上的恢复是相当神速的,这点早已毋庸置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迷惑之中度过,这样的地方,让我们看不到前进的方向。周围几百米都让我们挨个进行了搜索,这里有小溪,从上往下在狭小的缝隙中穿梭着,形成了一条浅浅的小河流,里面偶尔会看到几条蹦跳的鲜鱼,也是我们开心的一顿美餐。巨大的洞里很高很深,有几颗参天老树矗立在这里,周围绿草茵茵,从上面折射下来的阳光能够隐约照亮半个洞穴。这里除了洞穴就是那无底深渊,时而卷起股股冷风,像龙卷风一样袭过,周围的乱石草木早已被卷走,根本不知去往何方。我们可以选择让深渊里的龙卷风带走,但是摔死的可能性极大,因为人是血肉之躯,无法与树木石块相比,不管风吹到哪儿都不可能稳妥的放下我们让其不受伤害。如果真正进到无底深渊,我们的能力是绝对抵抗不住这样的风力,因为这股风力妖娆的让人猝不及防,根本没有时间规律可言,随时都会发生,惟有在一层层的洞穴中躲避着,让幸运之神陪伴着不被卷走。另一个方案就是在无数洞穴中找到出路,在这么多天的搜索里,我们很明确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这些洞穴就像一座迷宫,错综复杂,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其中,无法解脱。开始我们四人都是在捆绑绳索再连接藤条后才敢进入,后来远一些的就换做用标记来提示。只是洞穴就像望不到头一样无边无际,走上几个小时也在里面绕道转圈。我们相信肯定有一条真正的出路,但是我想得用一生去探索也未必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四通八达的甬道无处不在,就像千丝万缕的线条,理也理不清,最后收场在我的极度烦躁中。

    我发疯似的开始嘶吼着,用脑袋撞击着身边的大树,这样的困扰让我疯狂。除了寻找出路之外,我脑海中时时都盘旋着凯明那微笑的脸庞,那么让我作呕,也害怕,更可怖,记得的和不记得的折磨着我,让我的精神状态达到崩溃边缘。我就像在迷雾中找不到方向的孩子,人生被陷入一个迷宫之中,无法自拔,困顿无助。

    书昊没收了我包里的笔记本,因为每当看到它的时候,我的记忆就会泉涌般飞溅而出,最后到达疯狂。痛苦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书昊,当我再次疯狂的时候,书昊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着我,嘴里呐喊着:“岚儿,你给我醒醒,醒醒,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不你真的会疯掉的。你心里有什么都给我说出来,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都告诉我,我能帮你,哪怕是死,我也会死在你前面,你别害怕行吗?别把自己封闭起来成吗?你个傻妞,快点给我醒来。”

    我的愤怒让脸庞的青筋四起,我恶狠狠地看向书昊怒斥道:“你给我滚,滚的远远的,永远别在我面前出现,别把虚情假意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别以为你们救了我,我就会感恩你们,你们的阴谋到底是什么?你们到底是怎么带我到这里来的?困住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是不是凯明让你们把我困死在这里,他才会有高额的保险金赔偿?他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出双倍,现在、马上、立刻带我离开这里。”

    我瞬间从腰后拔出了匕首,架在了书昊的脖子上,一股鲜血从刀口处流了下来。他怔怔的看着我,像铁块一般僵硬的身躯没有一丝动摇。我没有被他这可怕的表情给震慑住,刀子毫不犹豫的刺入更深,用满是血丝的眼球狠狠地盯着他。

    “现在、马上、立刻,钱和命你自己选择,我的刀可是削铁如泥的。”我的牙齿早已咬的咯咯响。

    书昊更加逼近了我说道:“你知道你刚才说了些什么吗?我的好妹妹,我们共同患难的日子你倒一点都没记得,这么多天我们疯了似得寻找出路,你以为我们在陪着你玩吗?钱算什么?岛上的钻石山你见到过吗?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你又见到过多少?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我们没事找事把你弄在这里来干嘛?好像现在处境不好的不只是你一个人吧,你能不能醒醒,能不能放下你心里的包袱,能不能用一颗善良和宽容的心对待我们?自从你掉下来之后就发疯般的折磨我们,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难受吗?你知道我们多么心疼我们的小妹妹失去记忆而用怀疑的眼光盯着我们看吗?我们要你死你还能活到现在吗?还会三番五次的用命去救你吗?”书昊愤怒的指向那巨鹰道:“难道你以前见过这么庞大的巨鹰吗?它也是我们安排受伤来陪你演戏的吗?你用用脑子想想好不好,别把所有人都看成是坏蛋,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那臭男人叫什么凯明的,让他滚蛋去,我发誓见到他我一定杀了他。”此刻的书昊青筋四起,眼珠子又大又红的瞪着我,快要爆裂开一般。

    书昊像是憋屈了很久似的把所有愤怒给发泄了出来,凶神恶煞的看着我,发红的眼珠让我无比胆怯,心中隐隐的痛爬满全身。我颤抖着,望向书昊流血的伤口,眼泪决堤似的流了出来,抽搐着,我都干了些什么?我伤害了救我的人,我到底该怎么办?我找不到一个真正的自己,我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一触即破。

    我拥抱着自己的身子,那么孤独的、无助的趴在树边大哭起来。

    书昊显然对自己的话语给惊呆了,他愧疚的蹲在我身边道:“岚儿,对不起,刚才我太冲动了,其实也不是那样的,我对你太凶了,你要知道,我们是多么的爱你,我愿意用生命去换取你的快乐,哪怕是一时的快乐我也愿意。别把我当外人看待好吗?那样太残忍了,比杀了我还痛苦。我的岚儿,求你了,求你了。”书昊哀求着我的原谅,眼中的泪水带着关爱和爱怜。

    书昊的话就像一盆热水泼向了我,带着哀求,带着怜爱,这让我浑身发颤。我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书昊道:“书昊,你的伤口,对不起,让我为你包扎好吗?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刚才的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我想我是太累了,对不起,让它都过去好吗?你还是我的三哥。”

    也许我够诚恳,也许在他们心目中我具有一定的位置,我们很快都选择了原谅对方。我答应把我记得的都告诉书昊,让书昊能帮助我度过这疯狂的折磨,他也会陪着我去面临一切,包括去面对那该死的凯明。

    大哥和方德分别去了不同的洞穴探路,留下我们两个负责找吃的和照顾巨鹰。巨鹰恢复的很快,早已扑腾着练习走路,也时不时的拍打着翅膀做好起飞的准备。几天的相处让我们的感情更加深厚起来,巨鹰站起来有我的两个个头那么高,有时我会暖暖的在它翅膀内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安心睡觉。我们相互依偎着,就像母亲和孩子,它喜欢用巨大的鹰喙触碰着我的头发,吮吸着我发间的味道。它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在它吃饱我们为它准备的食物时,它发出了第一个饱嗝声,我们欢快的笑了,那是生命的复苏,于是它有了自己的名字:嗯嗝儿。巨鹰仿佛非常喜欢这个名字,每一声呼喊都能让它欢腾雀跃,像个淘气的孩子发着嗲,这也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

    当我和书昊悠闲的坐在嗯嗝儿身边时,嗯嗝儿让我舒服的卷曲在了它的翅膀中,我要对他们讲诉我的故事。这时,一阵簌簌声传来,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一种惧怕瞬间爬满全身,它是那么的似曾相识,一道道影子在我脑海中划过——巨鼠。

    书昊赶紧站起来把我拉到他身后,我已经意识到这是书昊身上的血引来了至少是巨鼠的东西。簌簌声越来越近,嗯嗝儿也意识到了危险,捆绑着木条的腿艰难的站了起来,扑腾着伤痕累累的翅膀,做好了迎战准备。我从包里拿出了用蟒蛇油炼制的药膏涂抹在书昊和我的身上,让血味更淡些。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所有的洞穴里都飞奔出硕大的巨鼠和各种各样不认识的爬行动物,它们带着狰狞的面孔发了疯似的向我们袭来。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两腿软软地不听使唤的蹲了下去,那是不可控制的,脑子里无数影子闪烁着,巨鼠撕咬的疼痛爬满全身,我突然记得那一刻,它们曾经撕咬着我。

    书昊也意识到我的处境,他立刻用包里的被单要把我给狠狠地裹了,我拔出了匕首坚定的看了他一眼,我一定得选择反击,不能让这样的感觉再缠绕着我,哪怕这次是真正的死去。我肯定的对书昊说:“我能!”

    硕大的巨鼠带领着那些毛茸茸的动物疯了一般直冲向我们,沟壑和流动的小溪也无法挡住它们的进攻。巨鹰甩开翅膀用力的狂扫着周围,领头的巨鼠被这狂力给拍飞了去,没有被拍到的被我和书昊奋力的厮杀着。那毛茸茸的肉身,让我的脸上青筋顿显,发红的眼睛带着憎恨狂野的扫射砍杀着,发憷的内心在愤恨的刀光下悄然消失,岛上学到的稳准快得到极致发挥,我和书昊跳跃在无数汹涌而至的鼠堆中。

    很快周围变得层层叠叠,也无法遮挡蜂拥而来的巨鼠们,杀红的眼睛快速搜寻着近在咫尺的威胁,完全忘记了被撕咬的身体。只感觉眼前慢慢变得昏黄,我努力睁大双眼,为生命本能地做着最后的挣扎。它们咬住了我的手,咬住了我的腿,我能抓住毛茸茸的身躯砸向石头,我能用锋利的匕首把它们劈成两段,可是我眼前却控制不了的昏黄、眩晕,显然它们是有毒的。

    在力不可支的最后关头,只见书昊脱下了身上沾满血迹的衣服,跑向无底洞穴,无数巨鼠瞬间疯狂的冲了过去。我用最后的力气杀死了撕咬着我的巨鼠,嗯嗝儿喘着粗气费力的挥舞着硕大的翅膀,显然它也在作最后的拼搏。

    书昊挥舞着血衣,飞快地奔向深渊,带着我的一声惊呼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无数巨鼠鱼贯而入。这时狂风四起,紧追其后的巨鼠还没来得及逃命就被一股吸力卷向了空中,龙卷风席卷着周围的一切,巨鼠在空中盘旋着,最后也没逃过被吸入深渊的命运。远一些的巨鼠逃向周围的洞穴中去,越跑越远,四周瞬间安静了下来,惟有龙卷风还在呼呼地肆虐着。早已变成泪人的我趴在了地上,痛苦的呼叫着书昊的名字。我憎恨自己的不信任,是我害了他,我疯狂的抓住自己的头发撕扯着,心里的痛楚早已掩盖了那些伤口的疼痛和泛晕的大脑,我恨自己,我更恨自己为什么站不起来跳到深渊里去。

    风渐渐小了,周围安静了下来,嗯嗝儿早已倒在了我的身边,乏力的用翅膀轻怕着我的肩头,鹰喙触碰着我凌乱的头发。当我完全清醒过来那一刻,我用尽全身力气冲向了深渊。

    无底深渊处,四周光滑呈亮,上面折射下来的点点光芒照射着四周,再往深处看去已是漆黑一片。我呼喊着书昊,悲恸地忏悔着,这样的疼痛比死还难受,我宁愿跳下去的是自己,几近疯狂的抓扯着凌乱的头发。

    一个声音从深渊处传来,一双手抓住了平台的边缘,随后脑袋也浮现在我面前:“能搭把手吗?我的岚儿。”

    目瞪口呆的我楞了楞,迅速拉起了书昊,喜极而泣的扑向书昊怀抱,喜悦的泪水像小溪一样流淌着:“书昊,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能原谅我吗?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抽泣声让我全身都在抽搐。

    书昊开心的大笑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似乎憋屈了很久,那笑声久久的回荡在山洞中。

    书昊梳理着我的头发说:“岚儿,真开心你这么关心我,放心吧,我命可大着啦,在你安全之前我是不会死的。亲亲岚儿,别哭了,我们都没事了。”

    在书昊的安慰下,我依然抽搐着。后来书昊告诉我他在这几天的观察下知道,当龙卷风袭来的时候,这里的空气是有轻微变化的,所以在关键那一刻,他赌了一把,冲向了深渊,并扔下血衣,跳到了深渊边上的一个甬洞里藏了起来。多数巨鼠随着血衣坠入了深渊,也有部分跟着他跳到了甬洞,还好为数不多的战斗是很容易致胜的。他躲进了甬洞深处,亲眼看到龙卷风席卷着无数巨鼠砸向深渊,那股力道是无法抗衡的,必死无疑。此刻书昊心里却有了一个策略,等到大哥和二哥回来再行商量。

    此时此刻,我已经无法再去怀疑什么,哪怕它就是表面的一个现象,我也不能抗拒这份真挚的缘分和情谊。我选择了相信,起码是暂时的相信,也许离开这里大家总会分道扬镳,不过让现在相辅相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