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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中年乞丐闯了祸,趁着方铮替老乞丐把脉时,偷偷从另一头跑了。

    方铮面上不显,气势却太过骇人,这中年乞丐生怕方铮会替老乞丐讨公道,不敢再多呆,还是保命要紧。

    这群乞丐多是相识的,他们常年混迹于京都,虽然争抢吃食时会六亲不认,甚至还大打出手,不过这老乞丐一向脾气好,有时候还会照顾一些没爹没娘,沦为乞丐的孩子。

    是以,老乞丐受了伤,有些良心的乞丐都围在老乞丐周围,想知道老乞丐有没有大碍。

    老乞丐感激地不停朝方铮点头,恨不得下跪,好好给方铮磕个头。

    “老人家,你失血有些多,待我去药铺买了药,你拿回去煎着吃。”方铮将老乞丐扶了起来,温声说。

    老乞丐却摇头,他是命贱之人,有个什么毛病抗一抗也就过去了。

    “娘子。”方铮没多说,他喊了一声。

    冯轻提着包子过来。

    “我与娘子买了些包子,诸位可一人领一个。”方铮仍旧将冯轻护在身后,他对那些乞丐说。

    虽然他们隔三差五就能在饭馆这后门得到些剩菜剩饭,不过那些饭菜到他们手里都是冷的,若是沾了荤腥的菜,菜汁都凝结成了块,他们生怕快要到嘴的吃食被人抢去,根本没想着要热一下再吃。

    他们已经记不得多久没有吃过这些热乎乎的包子了。

    方铮接过冯轻手里的包袱,打开,一人一个分发下去。

    最后还需要四个,他将四个包子都给了老乞丐跟小乞丐。

    “多谢,多谢。”老乞丐拉着小乞丐还是跪了下来,“两位大善人,好人有好报。”

    正要朝两人磕头,方铮快步上前,一手扶起一个,“使不得。”

    小乞丐饿了一日了,包子拿到手里,囫囵就吃下去一个,等吃第二个时才放慢了速度。

    老乞丐拍拍他的背,“慢点吃,别噎着了。”

    小乞丐闷声点头,眼睛没有离开过包子。

    老乞丐自己吃了一个,他将余下的揣在怀里。

    注意到冯轻的视线,老乞丐笑着解释,“这个留着给小松晚上吃。”

    小松是这个小乞丐。

    “他是你孙子?”这孩子看着也不过三四岁的年纪,脸上有些脏污,胳膊似乎只有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看着实在让人心疼。

    “不是。”老乞丐摸了摸孩子的头,解释,“这孩子是被人扔在破庙外头的,我捡了他,也是他命大,发着高热还能挺过来。”

    冯轻心里不是滋味,她扯了扯方铮的衣袖,明明知晓无法救下所有人,可每见一回,仍旧心里酸涩。

    像他们这一老一小的,身无分文,不能去做工,要是不想被饿死,就只能做乞丐。

    老乞丐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愁苦,他甚至还笑着说:“我跟小松遇到很多跟公子夫人这样的好心人。”

    不过老乞丐心里还是有愁苦的,他年纪大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年,他要是死了,不知道小松一个人在这世上该怎么办。

    “老人家住在何处?”方铮问。

    他们这些乞丐并无其他容身之处,俱都住在城外破庙破庵堂内。

    方铮点头,一直等到老人家额上的血不再流了,才带着冯轻离开。

    等出了巷子,冯轻还是不停回头。

    “娘子,此刻给他们太多帮助并无益处。”方铮解释。

    他们一老一少,若是身上揣着许多吃食,只会被人抢夺,争抢之际,说不定还会受伤,那便是害了他们。

    “相公,我知道。”冯轻也想的明白,这里跟齐州遇到柱子他们的情况又不同。

    在这京都,似乎人人都更愿意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他们也有恻隐之心,却绝不会像收留柱子他们一样收留这小松。

    “相公问他们住在哪,是不是想时常去看看?”要不然方铮不会多问一句。

    方铮点头,“为夫果断时日会让小钱去送些吃食。”

    “还是相公想的周到。”她家相公就是这么善良,而且善良的还特别有成算。

    不知道是不是即将要做娘了,冯轻总比之前更多愁善感,方铮几句话便解决了难题,不过想到这京都如此大的贫富差距,她还是忍不住唏嘘。

    只盼未来能海河晏清,四海升平。

    “相公——”冯轻又悄悄牵着方铮的手,凑到他耳边笑:“咱们的孩子真幸福,能有相公这么好一个爹。”

    心没来由的一颤,这种情绪对方铮来说太过陌生。

    他收紧手,良久,才闷声说:“他能有娘子这样的娘亲才是真的好运。”

    虽然仍旧对孩子有不喜,冯轻却明显感觉出她家相公的态度软化了许多。

    冯轻觉得这法子有效,心里暗喜,看来她家相公也是需要夸奖的。

    回来的路上,方铮本要租一辆马车,冯轻拒绝,她更愿意跟方铮走着回去。

    有方铮陪着,她也有多逛逛的心思,两人走走停停,回到铺子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等到了家,冯轻才觉出累来,她靠在方铮怀里,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

    方铮让蒋嫂子烧了热水,他去端了进来。

    冯轻不喜欢旁人进她跟方铮的房间,是以,若无重要的事,王嬷嬷跟蒋嫂子都不会踏进房门一步。

    让冯轻坐在床榻边,方铮蹲在她脚边,伸手,握着她的脚踝,脱掉她的鞋子。

    “相公,我自己来。”

    方铮挡开冯轻的手,“娘子坐好。”

    替娘子洗了脚,方铮擦干净手,又让冯轻脱了外头的短袄,躺下,替她盖好了被子,而后手伸进被子里,替她揉捏小腿。

    方铮照顾的比之前更周到,冯轻心满满的,她朝方铮勾手。

    待方铮垂首看过来时,冯轻拉着他的衣襟,抬头,红唇贴了上去。

    论亲吻技巧,明明两人同时学习,方铮却比冯轻进步快的多,不过片刻,冯轻已经失神在方铮的攻城略地中。

    直到脑子一片空白,胸腔憋闷,方铮这才放开她,重新替她盖好被子,瞳仁幽深地抚摸冯轻颈上多出来的红痕。

    眸光潋滟,红唇有些肿疼,白皙的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

    这一幕几乎让方铮再次失控。

    最终,他只是用手按了按娘子的红唇,嗓音嘶哑,“娘子莫闹。”

    冯轻自然没错过方铮身体反应,她清了清嗓子,软绵绵地应了一声。

    喝了一杯温水,方铮稍稍冷静,这才继续替冯轻按揉。

    本来情绪不稳,无奈方铮的按捏手法实在太专业,这段日子冯轻又比往日嗜睡,不多会儿,她便呼吸平缓,睡熟。

    瞧着冯轻恬静的睡颜,方铮眼神柔软,他没忍住,倾身,亲了亲自家娘子的额头。

    等离开时,视线不免落在高高拢起的被子上。

    隔着被子,他的手轻轻覆了上去,位置恰是冯轻的腹部。

    冯轻这一觉睡的有些久,还是方铮叫醒了她。

    “娘子,吃些东西再睡。”方铮将人半抱着起来,若睡前不吃些,等夜里怕是要饿醒,近来冯轻也不经饿,有时候半夜醒来都要吃块点心,喝杯水。

    睡眼迷蒙,冯轻打了个哈欠,并没睁眼,本能地在方铮肩头蹭了蹭。

    眼看又要睡着,方铮干脆将碗端到冯轻鼻尖,他笑道:“王嬷嬷做了馄饨,娘子尝尝?”

    到底是被香味熏的清醒了。

    她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方铮喂她吃了半碗。

    自己又将余下的半碗吃了。

    刚吃完馄饨,也不好立即睡下,灯光昏暗的时候,方铮又不允她动针线,冯轻便惬意地靠在方铮肩头,跟他一起看书。

    相公照顾她整整一天了,冯轻舍不得再让他给自己读书。

    不过这繁体的字看着实在费劲,书的内容冯轻又不感兴趣,没用多久,冯轻的脑袋又开始一点一点的。

    她不知道方铮何时将她放下的,等冯轻再睁眼的时候,天光大亮。

    已经过了辰时。

    方铮正坐在桌前写字,神情冷淡,只有冯轻知晓他某些时候眼底是火热跟疯狂的。

    这院子房间不多,他们住的又不会很久,方铮便没有特意收拾出一间书房来,他还是将书桌放在休息的房间,因冯轻不习惯,也没用屏风遮挡。

    是以,冯轻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方铮修长的身影,认真的侧脸。

    “娘子。”冯轻正看得出神,方铮已经停了笔,他走过来,指腹摩挲冯轻脸颊上睡出来的红痕,“饿了没有?”

    冯轻摇头,脸蹭了蹭他的手。

    方铮轻笑,爱极了冯轻眷恋他的模样。

    只要两人单独在一起,哪怕不说话,气氛总也是甜蜜的,等冯轻磨磨蹭蹭起来,已经又过了半个时辰。

    方铮已经吃过了早饭,他吩咐王嬷嬷特意给冯轻做了牛肉面。

    这是冯轻昨天念叨的。

    牛肉是卤过的,肉酥软好吃,还带着酱香味,冯轻吃了一碗,还有些馋,又偷偷吃了好几块牛肉,这才罢休。

    方铮给她倒了杯水,“娘子少吃些,别齁着。”

    方铮昨天捏的好,走了一日,冯轻肚子没有不舒服,今早起来腿也不酸,精神比之前更好。

    吃饱喝足,她这才聚精会神地开始做韩小姐的裙子。

    方铮读书写字,冯轻在他旁边做绣活,日子过得极快。

    眨眼就到了殿试的日子。

    在大业,试由内阁预拟,然后呈请皇帝选定。会试中选者始得参与。目的是对会试合格区别、选拔官员等第。

    殿试只考策问,应试者自黎明入,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而大业皇上还尤其重视字体,往年状元皆写的一手好字。

    殿试只一天,日暮交卷,经受卷、掌卷、弥封等官收存。殿试结果填榜后,皇帝于弘文殿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

    别的朝代冯轻不清楚殿试阅卷过程,不过在这里,方铮说过,考卷是由皇上亲自批阅的,旨在选出合心意的学子。

    前一晚,冯轻又照例担心了。

    殿试不同其他考试,这是最后一场,皇上亲自监考,心理素质稍微差些的,见着皇上腿都软了,哪里还能下笔写字。

    “相公,快些休息。”学习是长期积累的过程,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不过冯轻知晓,方铮日日看书,其实这些书他早看过了,而他书不离手,只因温故知新。

    方铮听话地放下书,想着给冯轻洗脚,不等他出门,冯轻拉着他的手,“相公,今日我自己来。”

    方铮自然不会让冯轻自己端水。

    “娘子莫紧张,殿试不是大事。”方铮云淡风轻的,在他看来,殿试不过是走个过程,不足为虑。

    到底还是出去端了水,冯轻泡脚的时候,方铮端了个凳子,坐在她对面,也脱了鞋袜,将脚伸进了盆里。

    两人一起洗脚的次数不多,紧挨着方铮,冯轻扬了扬嘴角,“相公,你的脚有些冷,靠我近些。”

    方铮依言,脚跟娘子的脚贴着。

    两人在一处,哪怕做着最平常不过的事,也是让人心悦的。

    洗了脚,冯轻心情就平静了,这一夜她在方铮怀里睡得还挺好。

    不过早上醒的也早,待她睁开眼时,外头还是暗沉一片,担心起身会吵着方铮,冯轻没有动弹,只微微侧过脸,就着微弱的光,打量着自家相公。

    每每看到方铮这张脸,冯轻都觉得惊艳,她也知晓原来男色也可以惑人。

    “娘子?”正偷偷咽了口水,方铮歪过头来,喊了一声。

    冯轻立马屏住呼吸,她小声问:“我吵醒相公了?”

    方铮直接伸手将人搂在怀里,严丝合缝的,随即声音在冯轻头顶传来,“不是。”

    顿了顿,方铮又说:“娘子再陪为夫睡一阵。”

    话落,便没有再出声。

    听着方铮平稳的心跳,冯轻眼皮渐渐沉了。

    两个时辰后,冯轻猛地睁开眼,她摸了一下身侧,早空了,她急忙起身,胡乱穿了衣裳,便打开门。

    “王嬷嬷,相公呢?”外头艳阳高照,冯轻心里早有猜测,她仍旧问了一句。

    “今日冷,夫人该多穿些,别让公子担心。”王嬷嬷得了方铮的吩咐,一直注意屋里的动静,冯轻刚打开门,王嬷嬷已经到了跟前,她着急地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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