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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孩子觉不出围观百姓的视线,老太太还是知晓的。

    她膝行过去,不顾满手的血,将两个孙子抱在怀里,挡住众人指责的目光,老太太只来回念叨一句话,“他们还小,他们不懂事。”

    这是他们一家子的事,旁人也不好插嘴,只是围观百姓觉得他们被老太太一家子利用了,现下是巴不得他们受些苦。

    不管老太太怎么求饶,两个孩子怎么哭喊,方铮都没有松口,也再无百姓替他们说话。

    眼见两个孙子脸色越发苍白,老太太实在心疼的紧,她小声对两个孙子说,“快,你们装晕。”

    这是老太太自己的拿手把戏,孩子看久了,也能学个七八分。

    大的孩子眼睛一闭,往老太太身上歪,小的有样学样,也往老太太怀里躲,他们自以为无人瞧得出来,悄悄挪了挪腿,改跪为坐。

    “大人,我孙子晕了。”老太太都能看出孙子装晕,更何况是围观者,有人扑哧笑,老太太老脸都有些红,可为了孩子,她只能硬着头皮跟方铮说,“求大人让他们回去休息。”

    “若是晕了,便用水泼醒。”方铮不见心软,他吩咐护卫。

    “是。”护卫转身离开,果真提了一桶冷水过来。

    已是腊月,天寒地冻,若是真被泼了一桶冷水,那这两孩子非冰了不可。

    老太太连忙将孙子护在怀里,掐了一下他们的胳膊。

    两个孩子也不是真的什么事都不懂,他们也听了方铮的话,噌的一下支起身体,再不敢装晕。

    两个孩子从没像今日这般受挫过,一时又害怕又委屈,可方铮跟护卫却懒得多看他们一眼,两人抽抽噎噎的,到底没敢哭出声。

    “大人!”被方铮派出去的护卫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衣衫褴褛的老人,老人手里牵着一个瘦小的孩子。

    “事情可查清楚了?”方铮坐直了身子,朝护卫抬手,没让他下跪。

    护卫抱拳,“查清楚了,不出大人所料,此人劣迹斑斑,当真是死不足惜。”

    “你,你胡说啥?”被按着跪了快两个时辰,老太太早没了先前的嚣张,她结结巴巴地反驳,“我儿子是个好人。”

    这时,紧赶慢赶的两个老人拉着孙子跪在方铮面前,不用方铮开口询问,已经哽咽地说,“求大人替我们做主啊!”

    “起来说话。”这两个老人衣着单薄,腰身佝偻,鸡皮鹤发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恻然,方铮让人扶起他们。

    不似老太太装弱,这两个老人是真的摇摇欲坠。

    “有话慢慢说。”又让护卫给老人跟孩子各倒了一杯热水,等他们缓过神来,方铮才温声开口。

    两个老人带着孙子出现时,围观百姓顿时来了精神,他们也嗅到了不同寻常,场面一时安静的落针可闻。

    “大人,就是他,就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儿媳。”老人指着护卫手里拿着的画像。

    这画像是方铮亲自画的,像是从黑脸汉子的脸上拓下来一般,连黑脸汉子面上的隐约的疤痕都画的分毫不差。

    老人抹着眼角,继续说:“我家就住在梁州城二十里外的村子,我儿子儿媳要养我们两个老的,还有孩子,便一直在梁州城做点小生意,他们早出晚归,虽然累,可赚的也够一家子吃喝,就在两年前一天,我们左等右等,他们都不回来,我就往梁州城来,想迎迎他们——”

    说到伤心处,老人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声来。

    旁边老太太摸索着扶着老汉的胳膊,她说:“我家老头子在半路上就瞧见那个畜生糟蹋了儿媳,还杀了我儿子,他还想杀了我家老头子,亏得当时来了一辆马车,这人就跑了。”

    老汉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拿出一块砖头,砖头破了一角,上头还沾着已经黑的血块。

    “就是用这个砸了我儿子的头,生生将我儿子砸死的,儿媳回去后也投了河,一家子就剩他们祖孙三个相依为命,大人,求你要替我们做主啊!”

    这些年老太太哭的太多,眼睛已是半瞎了,她又拉着孙子跪了下来。

    被她牵在手里的小孙子头大身子小,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孩子怯懦地躲在老太太怀里,小身子抖动的厉害。

    两个老人早不能做重活,若不是有村里人时不时照看着,恐怕这祖孙三人早便饿死了。

    对比另外两个孩子,当真是天壤之别。

    “你血口喷人,我跟你拼了!”这边,老太太又忘了害怕,起身就要朝祖孙三人扑过来。

    只是她跪的太久,还没起得来,人已经摔成了脸朝地。

    “若是不能好好听着,便将她投入牢内,陪她儿子去。”方铮沉声吩咐。

    等周遭再次安静下来,方铮才接着问,“他们回来应当是晚间,你又是怎么看清那人的脸?”

    “是老天有眼啊,当日月圆,本就亮堂,他还想杀我,离的近,我看的清清楚楚。”老人也陪着老伴跟孙子一起跪下,“大人,真的是这人,我没说谎,后来我也来府衙敲登闻鼓,当时那大人说我年纪大了,只打了五板子,接了状纸,可是找了好几个月,我来了好多回,大人都说没抓到凶手,大人还让我不要再一趟趟跑了,说是若有进展会派人告知我们,可是都两年过去了,也一直没个动静。”

    老人起初一年总会来独自来梁州城询问,久而久之,府衙看门的小厮都认识他了,每回他都没到跟前就被小厮赶走了。

    近一年他身子越来越差,也实在对府衙死了心,便没有再过来。

    他也知晓梁州换了新的知州,可老人早不信任府衙,也没打算再来。

    方铮从袖中抽出一张有些陈旧的宣纸,起身,来到老人面前,递给老人,问:“这可是你当初递上来的状纸?”

    “是,是,就是这张。”老人不识字,可这状纸上有他儿子的名字,他还是知晓的,而且这状纸右下角还有一个红色手印,那是他按下的。

    府衙放置了这些年一直没有断清的案宗,方铮早将所有卷宗都看过,也都记在心里,这状纸上写了凶手的长相,虽不甚清晰,不过凶手左边嘴角上有一颗黑痣却跟黑脸汉子如出一辙,方铮也不确定,便让护卫去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