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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赵家门楣

    ,最快更新九嶷山上有棵树最新章节!溪镇是北郡的一处重镇,溪镇夏口皆是楚国的东方门户,若是占领了这两处,也就扼住了楚国的咽喉,楚国东方的大片土地就暴露在齐国的面前而无后援。

    北郡郡城就在夏口,而水陆航运的便利也让夏口繁盛起来,一衣带水的溪镇也就成了过往客船停泊的一个重要中转站。

    如此的商机,身为溪镇不多的世家门阀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码头有大半都是赵家名下的,这让赵家在北郡也摇身一变成了一方豪绅,就盼着赵家什么出个光耀门楣的读书种子,让赵家能够摘掉暴发户的帽子,能够沾染着书香,曾经赵先也是朝着这个目标而努力的……

    赵先再次踏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感慨万千,陪着没有进过城镇的女儿看着大大小小的店铺,别人看了他们一家的行头,就当是曾经发际的破落户故地重游罢了。

    “卓儿你看,这家的鱼糕最是可口。”

    “我小时候最喜欢钟家的鱼圆,全溪镇里也就他家的鱼圆晶莹如玉,我曾经问过老板,只是差点被老板当成细作赶出了门,老板告诉我这是他们家的秘方,概不外传,可是让我惦记了好一阵。”

    “舒燕斋的胭脂水粉最是好,你孃子以前就是被我一盒盒胭脂水粉给……嘶”文娣用指甲拈起赵先腰间的嫩肉一拧,赵先一个激灵整个身体都挺直了,身体欠佳的赵文卓静静地听着父亲介绍这一家又一家铺面,听他说起从前。

    从前的路不像如今这么宽,以前的人不像如今这么多,街道上还是那些个小贩,却不再是那些人。

    离赵家老宅越来越近了,路上行人也渐渐少了,赵先的话也越来越少了,气氛变得沉重。

    待他们一行人到赵家的时候,正是大日炎炎好天气,赵家门前只有寥寥行人,一个头发灰白的佝偻老人等在门口,等赵先走到石狮子处,太阳晒在台阶上,老人站在门楼下的阴影里,“二爷,你本不该回来的。”

    赵先抬头看了看挂在门上的匾额,“恭叔,无论如何,这儿,终归还是我的家。是我出生的院子,是埋葬我孃子的地方,我终归还是想能有朝一日能死在这乌烟瘴气的院儿里,而不是什么天朗气清的敞阳地方。”

    赵家老宅的管家在嘉鱼也是排的上号的人,他宋友恭在嘉鱼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些年来不知道给这院里私下处理过多少烂摊子,他身上的人命不比征战沙场的将士少,赵先是他看着长大的,赵先他孃子出身不高,在深宅大院里不知因此吃了多少苦,她对任何人都是和和气气的,从来不曾因为自己是主人家的打骂奴婢的,而宋友恭当年也就是一个老爷身边的一个长随,承蒙老爷看得起让他管家管账,但是他还记得是谁在打被人打得动弹不得的时候送来了药,虽然不灵,是谁在老爷面前说话,让他一个长随也能识文字懂义理,看着赵先他就想起了当年那个妇人,真的是很像,就连性子都是如此的相似,“这院儿里的人哪个身上没有背着几条人命,多一条也是多,几条也是多。”

    赵先不再犹豫,“恭叔,现在赵府谁当家。”

    “是大爷的次子如今的长子赵文博。”

    赵先听到次子,皱了皱眉头,“那文协呢?”

    宋友恭叹了口气,“协少爷三年前得了重症不治身亡,大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然也不会熬不到二爷你回来。”

    赵文协是赵家大爷赵光的嫡长子,赵先离家出走的时候,赵文协都有个八九岁了,算来也不过弱冠之年就夭了,家书里说赵光死了,赵先用脚指头想都不信,怎么如今却真的死了。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

    开门走进赵家宅是另一番光景,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块松鹤延年的照壁,这块照壁的料子名贵,又是出自名家之手,李敬业同赵光讨要的几回,赵光银钱没少送,这块照壁是死活不松口。

    过了屏门,又走了半盏茶功夫到了二门上,入了内院,今日新丧还没来得及布置,这孝子贤孙们也都围在赵光的床前,只有赵文博一人跪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

    赵先问宋友恭,“那跪在地上瞧着哭得伤心的,就是我大哥那个续弦生的文博?”

    宋友恭:“正是。”

    赵家阖族耆老也都在场,听到说话的声音,有些不高兴地回过头来看着赵先,但是当他仔细瞧了瞧以后,发现来人是赵先的时候,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却摆到别人的衣摆上了,摔在地上大喊,“赵先,阖族耆老都在,你休要逞凶。”

    “七太爷,地上凉,您还是快些起来吧,着凉了可不好。”赵先微笑着想拉起七太爷,却不想被人把手打掉,然后就有人出声了,“赵先!你这个目无尊长的混账东西,竟然把七太爷推到地上了,你说,你是何居心?”

    说话的赵先的庶长兄赵允,自小就不受待见的赵允最是痛恨父母宗亲围着他转的赵先,都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自己就是要过苦日子,而这个弟弟却一出生就是锦衣玉食,凭什么?

    “赵先,你竟然敢推七太爷?”

    “赵先,你竟然想杀害七太爷?”

    这个家,这么多年,他不知道其他的地方变了没有,只是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是没变,手染亲者血的故事也一直在继续。

    面对众人的诘难,赵先镇定自若地说:“如果,我说,我是回来做官的,你们会开心吗?”

    赵允冷哼了一声,然后说,“你早干嘛去了,如今又想着要去做官呢?”

    “是啊,你早干嘛去呢?”

    “若是你早听我们的话,如今说不得已经披紫穿黄了,哪里要去那些苦,”七太爷被人扶了起来,赵允指着赵文卓说,“这是你的女子吧,你说,你的娘子同你过了多少苦日子,就因为你不愿意委屈自己……”

    赵先呵了一声,先是看着赵允,而后看了众人一圈说:“我看,不愿意委屈自己的人是你们自己吧,所以我就一定要学会诗词歌赋,就一定任你们摆布,就像那提线木偶般,然后你就像一群吸血虫,附在我的身上直到榨干我的最后一滴价值为止。”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赵光也一言不发。

    “这就是赵家人,这就是赵家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