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李琮口中的合作出乎何种目的，不过却让弗陵再次看清楚眼前这个曾经的一国太子，竟会将自己的子民搁置于危险之内。</p>
而这种观点，却被他拿“以战止战”来解释其的合理性。</p>
一直都在府外跑，想来的确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p>
“别逼着我对孟汀严刑逼供？”</p>
弗陵抿了抿唇，秉持着不欲多事的想法，这件事终归到底还是瞒着眼前这人吧，免得再闹出什么夜闯别院的事。</p>
“有什么事跟我说就好，别扯上别人。”</p>
“你看你还护着别的男人。”她一副揶揄的眼神，瞟向她时，玩味十足。</p>
弗陵一甩袖子，将她扒拉着自己大腿的手使劲地给拉开。</p>
“看看你这样成什么样子了，要我说你也得起来，阴阳怪气地像什么样子。”</p>
淳于楹面上一乐，连忙爬起来问她：“果然是那样吗？你和孟汀真的......”</p>
看着她脸上喜形于色，弗陵大抵猜测到了什么。</p>
为了掩盖昨日的事实，拉扯柴茵为自己作伪证。</p>
的确，柴茵是出手帮她了。</p>
不过临了临了，却不过故意阴了自己一招。</p>
弗陵轻咬了下牙口道：“你在外听说了什么？”</p>
淳于楹微抿着唇角，抬眼觑她：“你确定你想听？”</p>
弗陵状似无所谓地轻轻耸肩，其实心底在意极了：“什么脏话污话我不是都听过？”</p>
不在意。</p>
不在意。</p>
等将来看自己如何打她脸。</p>
那柴茵竟然敢这般阴她，别怪她做出一些计划之外的事情。</p>
淳于楹自然不知道她心底怎么想的。</p>
她昨日一整天都在屋外忙碌府中产业的事，为了查账本和几个管事虚以委蛇，已经忙碌得不可开交了。</p>
昨夜竟还被几个别有用心的管事押着去吃了一顿酒，酒桌之间的觥筹纠错，差点让她迷失方向和本心。</p>
今天一大早抱着一沓一沓的账本出了酒楼，便下定决心要将那几个管事拿掉。</p>
别有用心也就算了，竟敢吃空饷，挖空王府根基。</p>
这要是再不将这几个人踢走，王府就得吃西北风。</p>
所以她今早回府前便决定一定得换人。</p>
可换人这种事，嬷嬷却让她来和王妃一同商量。</p>
就南姝那个脑子，自己说什么最后不是都好好好，嗯嗯嗯地同意了。</p>
可哪里知道，刚一跨进院门就意外听到院中两个扫地的奴仆在传送子观音庙的事。</p>
真是骇人深思。</p>
孟汀算是自己最好的哥们了，如今竟然也成了她的入幕之宾。</p>
这还是在王府里头，丝毫不顾忌下李恪的颜面。</p>
可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讷......淳于楹心情复杂。</p>
“你嫁进王府也有一段时间了，王府里没有别的男人，能让你怀孕的屈指可数。”</p>
弗陵低垂眼帘，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肚子，莫名间弯了弯唇。</p>
她名声也就这样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在意或者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别人也根本无暇关顾真相。</p>
但李恪不然，外人说丑闻绯闻，最后难堪的也是李恪。</p>
李恪现在应该是在自己身边吧？</p>
应该也听到这些话，难不成就半点都不着急？</p>
奇怪，今天早上异常地沉默寡言。</p>
淳于楹顺着她的目光，随即也眯着眼望向她平坦的腹部，追问道：“是不是，你给我个底？”</p>
“为什么去送子观音庙就是怀孕？你看问题就这么偏听偏信，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吗？”弗陵微弯了下唇角问她。</p>
淳于楹道：“那也有可能去求菩萨送你儿子，反正结果都一样。”</p>
弗陵轻轻一笑，自暴自弃地将书砸到她身上：“好，很好，随便你怎么想。”</p>
在眼疾手快也挡不住她这书丢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吃了枪药。</p>
“你这就是变相承认的意思了。”</p>
换回的是一记白眼。</p>
她哪里是不想承认的意思，分明就是破罐子破摔。</p>
李恪都没说什么，自己还能怎么着？</p>
淳于楹无语地摇了摇头，道：“你这眼光真是层出不穷。”</p>
“之前有那光头和尚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孟汀也能下手。”</p>
弗陵摆摆手，没心思没兴致跟她在这里纠结这些有的没的，转身去了书房。</p>
淳于楹一路跟着自己，唠唠叨叨地，只为了重复一件事。</p>
那就是自己怎么能够对她的好兄弟下手？</p>
虽说是质问却也半点没感觉出她脸上有任何怒色。</p>
被她的视线盯得难受，弗陵索性掀开一册书挡在脸上。</p>
被问得烦了，才总算开口问了句。</p>
“我说你幸灾乐祸些什么？”弗陵将书砸回桌上，却见对方扬着笑脸：“好玩呗。”</p>
弗陵真是自认倒霉。</p>
“说来也是奇怪，现在的我桃色花边满天飞，你就半点也不生气吗？之前但凡我有哪点对不起李恪，你可是要打要杀的？”</p>
淳于楹挪了张椅子坐了过来后，托腮看向她：“生气，我当然生气了，但你只有不跟我抢李恪一切就都好说。”</p>
弗陵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p>
淳于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再说了人都是会变的，你不能总是用吴下阿蒙的眼睛看我，你可是巫，你想做什么我还能反对不对，人人都是趋利避害的，我也不落入俗套。”</p>
弗陵漫不经心地扯了个笑：“呵呵。”</p>
罢了罢了，随便她怎么想，总之能将这事敷衍过去便成。</p>
“我答应帮你遮掩这些，但你也要答应帮我。”</p>
淳于楹忽然说了这句让人莫名其妙，摸不清头脑的话。</p>
弗陵抱了抱手，真不知道她这一副反客为主的样子到底是谁给的勇气。</p>
“我什么时候需要你帮我遮掩这些事了？”</p>
淳于楹诧异得瞪大眼珠子看向她来：“难道你还想正大光明地搞这些让人知道？我可先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李恪再怎么不得皇帝的喜欢，但这到底是在皇室的眼皮子底下，你要是敢堂而皇之地给皇室丢面子，那就不是浸猪笼那么简单。”</p>
弗陵挑了挑眉，忽然便默不作声，装聋作哑算了。</p>
······</p>
等将淳于楹敷衍走，弗陵才开始在书房里四处张望着。</p>
“在的话便吱一声。”</p>
没有回应，倒惹得人分外不解。</p>
弗陵靠着椅背，双手瘫在把手上，呆怔怔地坐了许久，又问了一句：“在吗？李恪。”</p>
总不至于是被收走了？</p>
这走得也快悄无声息了些，全然不给人招架的打算。</p>
许久许久，才听到那一声凉薄的冷哂。</p>
弗陵没来由心底怒意上头，心底那股气本就无处**，如今可算是找着了**口。</p>
“我招你惹你了？”</p>
李恪道：“没，你没招惹我，是我自己找自己不痛快。”</p>
弗陵微微一愣，忽然间胸腔堵着的淤塞有了出口。</p>
“那就成了。”</p>
李恪看着她，欲言又止。</p>
“你，你.....”</p>
弗陵无赖似地笑，不就仗着他就算再生气也不敢对自己如何。</p>
“我，我什么？你不说清楚别等着本小姐猜，没心思，不耐烦。”</p>
李恪舌尖紧紧地抵着腮帮，问：“你被误会了为什么不解释？”</p>
弗陵故作恍然：“哦，你果然是在意这种虚名的人，不像我，放宽心胸，躺平任嘲。”</p>
“我并不是因为被人笑话而跟你发火，我气的是你总是这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你可知女孩子的名声有多重要？”</p>
这是他第一次这般严肃地同自己说话。</p>
弗陵漫不经心地笑笑：“还好吧，我反正都嫁人了，只要你不在意，只要了解我的人理解，别人说什么又于我有何用？”</p>
李恪语气加重，“要是这件事传到百官耳朵里，他们随便一封奏折弹劾上去，到时候你......”</p>
弗陵抿了抿唇，道：“到时候就吃不了兜着走。”</p>
李恪一顿，心底不明白她分明什么都知道，却总是一副什么都不挂在心上的态度。</p>
“那你还怎么......”</p>
可她随之轻扬唇角，不以为意道：“李恪，我在赌，赌皇帝对你是否有愧。”</p>
“什么？”</p>
叩门声气，弗陵将欲出口的话顿时敛下。</p>
“等下再说。”</p>
弗陵压着声音说了一句，随后便靠坐在椅背上，正襟危坐地看着叩门而入的人。</p>
意外的是，小孟将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仿佛受尽了多少委屈一般。</p>
他进来后也不说什么，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岿然不动。</p>
弗陵被他看得发怵，心底莫名。</p>
“你这是怎么了？”</p>
李恪却明白为什么，偏偏这人脑子在这种事情上便是一根筋。</p>
孟汀问：“王妃，你刚才跟淳于楹说了什么了？”</p>
弗陵看着他脸上阴恻恻的双瞳，渐渐醒悟过来。</p>
“抱歉，以后她要是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暂且先忍忍。”</p>
“外面那些话，别人怎么传是一回事，你自己知道是什么便可。”</p>
孟汀脸色发愁：“那您得帮我跟小易解释清楚？若是今后小易不答应嫁我，您得负责到底。”</p>
弗陵连连点头：“好的好的，举手之劳而已。”</p>
可恍然一顿，仔细回味他方才那些话：“你们这就......”</p>
什么时候好上的？</p>
之前就算自己有察觉，但总以为他们是还在那种互相有好感的初期阶段。</p>
怎么这就到了要互许婚嫁的地步？</p>
见她反口要否认，孟汀急道：“王妃方才已经答应了，难不成现在又要矢口不认？”</p>
弗陵咬咬牙：“好。”</p>
这件事终归到底还是她欠了孟汀一个交待。</p>
孟汀心满意足后，这才收敛方才委委屈屈的表情，严肃认真地回复起了正事。</p>
“对了王妃，别院所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已经由采买准备好了，什么时候送去？”</p>
弗陵叹了口气，心底乱入麻，道：“今天不合适，改天吧。”</p>
“昨天回个城都被问东问西的，今天就暂时先歇一天，免得我们自己惹火上身。”</p>
即便是被怀疑故意为之，他们又能拿自己怎么着？</p>
既然是寄人篱下就要有麻烦别人的自觉。</p>
即便是太子又如何，从今日东宫里传出太子病重不治的消息后，躲在别院里的那人就跟京城再无关系。</p>
除非他那天有能力重返而归，但潜龙在渊这样的机缘，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有的。</p>
在历经两日酷寒后，弗陵才派孟汀前去，雪中送炭。</p>
而那两天，城外别院正在经历着一个难熬的冬。</p>
······</p>
太子病逝，京中尽服缟素，所有酒楼、楚馆再无往日风光。</p>
为表对皇室的敬意，家家户户就算有喜事也不敢大声操办。</p>
柴茵莫名收到一封请帖，来自临江王府的请帖邀请她过府一叙。</p>
她接过信函后的手轻颤了一下，但并未拒绝。</p>
她不敢不去，那人手上拿捏的是把柄足以毁灭她柴家至此终身的荣光。</p>
小易知道小姐这是第一次请人过府，想必定然十分重要，便自告奋勇地将吃的东西给包揽了下来。</p>
她过去厨艺有限，但好在这段时间于王府里跟清榕嬷嬷学习过，在做点心上有了极大的进步。</p>
“小姐，咱还是第一次请人过府一叙，奴婢准备了些吃的，您尝尝看。”</p>
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甜品，弗陵只觉牙口又开始疼了。</p>
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回研制出新的甜食，都是让自己品尝了先。</p>
她其实并不爱吃甜的，吃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但又不能不夸上对方一夸，否则她便没有继续前行的动力。</p>
但如今的问题是，弗陵得反思自己的糖衣炮弹是否存在些许问题。</p>
看着那双晶晶亮的眼眸，弗陵舔了下唇角，绕有所思道：“挺好的，就这些吧，不用再整了，够多了。”</p>
不过是一个鸿门宴，她还怕人不来呢。</p>
淳于楹第一次能这般开快地吃中原的点心，一口一个点心往嘴里送，丝毫不顾及。</p>
“以后这样的宴会可以多一些。”</p>
小易不好意思拍开她的手，却看着点心一点一点地消失，频繁朝弗陵的方向望过去。</p>
“你来做什么？”</p>
“蹭吃蹭喝，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p>
“跟你客气做什么，我们都是一家人。”</p>
弗陵抬手摁额头，忍不住一个叹气。</p>
“小易好不容易做成的，都被你给吃了。”</p>
淳于楹道：“再做不就是了，何况咱府现在的中馈是我在掌，你们要是想要买糖买面粉，钱不够跟我说。这年也要到了，府上是不是要置办一些年礼。我听说你们中原人的年节要买的东西可不少，咱王府虽没什么人，但这点上还是不能输给旁人的，至少得替王爷将气势打出去的。”</p>
弗陵笑而不语。</p>
好像自从她有事可做后，就很少听到她暗夜潜伏进宫里，做些让人头疼的事。</p>
说话间，有婢女过来传话，说是高相府上来人。</p>
淳于楹一听就扬眉头，迫不及待地就着弗陵放在桌沿边的帕子擦了擦手：“哟，人来了，还不得去迎迎。”</p>
马不停蹄就走。</p>
小易略显担忧的眼神望向她的背影，问：“不会有事吧？那家伙心底可是偏执地认为，所有跟姓高的沾染上关系都不是什么好人。”</p>
弗陵眼角弯了弯，轻笑出声：“我们不也跟姓高的沾染上了，如今不也好端端会活着。”</p>
小易点点头，索性不去忧心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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