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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谢弗忘

    盖因云风篁让她们起身免礼后,就一直阴沉着脸不说话。

    “娘娘,今日事出突然,也不能全怪婕妤们应对无措。”好一会儿,恬婕妤敬婕妤额角都沁出冷汗了,还是伊杏恩轻声细语的开口,“敬婕妤已经很好了。妾身去的时候,其实皇后那边,就不能将婕妤们怎么样了。”

    云风篁冷笑了一声,说道:“两位婕妤都年轻,敬婕妤的表现的确还不错。可是恬婕妤,你呢?你到了崇昌殿上,除了被皇后那边牵着鼻子走,还做了什么?”

    “我……”谢如男一怔,下意识的重新跪了下去,怯生生道,“妾身……妾身知错!”

    她心里其实委屈的很,因为在她看来,自己真的没做谋害黄灵芽身孕的事情。

    这一切都是皇后那边的栽赃陷害!

    所以贵妃为何不帮自己,反而说自己不好?

    “之前你们还在秀茁宫的时候,本宫就让跟前的人过去给你们指点过一二,看来,要么他们指点的不用心,要么,就是你的确不是那块料!”云风篁将她的委屈看的清清楚楚,不禁叹口气,说道,“到这会儿了,你还在纠缠于真相这样的细节?”

    谢如男不解道:“娘娘,妾身真的没有做过……”

    “这不是重点。”云风篁心累打断她的话,“你看,你就是太执着于洗刷自己的冤屈,所以才会陷入重重网罗。你做没做过,自己心里清楚。对方却拿出种种凭证来证明你是罪魁祸首,这显然就是有备而来,存心栽赃!那你说,这种情况下,你该做什么?”

    谢如男下意识的看敬婕妤。

    姜明淡还想提醒来着,但被云风篁冷冷扫了眼,顿时不敢作声了。

    殿中沉默片刻,谢如男试探着道:“……可是娘娘,若是不洗刷自己的冤屈,这样的罪名认下来,岂不是也要连累到娘娘?”

    “……你就不能拖高氏下水么?”云风篁叹口气,心说自己是不是应该早点认清现实,就是谢氏的门楣,谢氏的福泽,以及谢氏的底蕴,都是支撑不起太多能够在庙堂这个级别勾心斗角的人才的。

    谢如男不行,真的不是她的问题……是自己期待太高。

    贵妃无精打采道,“高氏与黄氏不和睦,众所周知!那些凭据都是她拿出来的,你完全可以说,这是高氏谋害了黄氏,为了脱身,故意栽赃陷害你……不然高氏那么不喜欢黄氏,还曾惊扰过黄氏的身孕,怎么黄氏这一胎被谋害,高氏这样积极?证据都查好了?这是现成的疑点,你竟然也不知道利用?”

    见谢如男露出恍然大悟之色,云风篁已经没心情教她了。

    三言两语将人打发走,倒是留了姜明淡仔仔细细看了一回,缓声说道:“今日若非你到场,本宫这老实的侄女儿,怕是要不好。”

    “娘娘说的哪里话?”姜明淡一脸钦佩的看着她,急忙说道,“妾身其实也没帮到恬婕妤什么,最后还是靠昭容娘娘解的围。”

    云风篁温和道:“昭容是跟本宫前后脚入宫的,在宫里这些年,经验不是你能比。你已经很好了。可惜……”

    唉,可惜不知道淳嘉私下里做的事情。

    早知道这姜氏并非皇帝所爱,且还会投向自己,她不让陈兢下阴手,没准还能当真笼络过来。

    至于现在,反正她是不可能去赌姜明淡心胸开阔不跟自己计较的可能的。

    定了定神,贵妃继续说道,“可惜你尚未怀孕,不然,本宫正好给你将位份提一提。”

    “娘娘言重了,妾身出身寒微,能够封妃,已经是娘娘恩典。”姜明淡恭恭敬敬的说道,“这才进宫几日,哪里就敢想着晋位了?只要能够时常陪伴娘娘左右,妾身就已经心满意足。”

    云风篁温和的笑了笑,安抚几句,给了些赏赐,这才打发她下去。

    转头问陈兢:“那黄氏的身孕是怎么回事?”

    “高氏想谋害黄氏,未果,就将计就计一口咬定是为了栽赃恬婕妤。”陈兢轻声说道,“这会儿黄氏恨死了高氏,却无可奈何……皇后娘娘对于真相也是心知肚明,但被高氏说动,觉得黄氏这一胎也没有什么,甚至若是没了孩子,越发要依靠皇后,对中宫来说,黄氏落胎了才是好的,所以也是装聋作哑,冷眼看高氏拿捏黄氏。”

    云风篁笑了一下,说道:“这高氏……看起来比黄氏手段还利索些,怎么当初封妃的时候,没抢过黄氏?”

    陈兢道:“许是才艺上头的天赋,的确不如黄氏的缘故罢。奴婢这两日又着人打听了下,说这高氏在娘家的时候作为庶女,虽然嫡母并不恶毒,但要说如江夫人对待六小姐那样,视若己出,却也不至于。高家这一代,嫡出小姐好几位,庶出小姐也有五六个。您说那嫡夫人,就算有心将嫡庶一起栽培,却哪里忙得过来?这高氏在闺阁里的时候,最为人称道的是她处事周全细致,却没听说有什么过人的才干……倒是其嫡妹小高氏,传闻是个能歌善舞的女孩子。”

    “高氏虽然限于门楣,没有刻意栽培,但小高氏自己兴致上来,随家中姨娘学过一些,身段儿特别的好。”

    “倒也难怪没能活到帝京了。”云风篁淡淡说道,“这小高氏要是在,哪里还有高氏出头的机会?算了,不去管她们,只要闹得不过分,咱们就看着好了。”

    沉吟了下,又问道,“敬婕妤……她子嗣缘分的事情,留点儿痕迹指向中宫罢。”

    陈兢轻声应下。

    过了两日,北地又有书信来,说是谢细叶的私生子已经动身,小崔氏亲自写了信来,介绍说这孩子因为生母不是个正经人,对他也不好,没取大名,乳名很是腌臜,她跟遂安长公主都不忍,就取了个小名随意叫着,如今人来了帝京,又要跟皇子们做同窗,是不是该取个大名?不过谢细叶仅存的男嗣,也就是谢蹇这一脉的承重孙了,这大名她跟遂安都不敢取。甚至谢无争跟谢细雨都有些踌躇,只能请贵妃做主了。

    这次云风篁没推辞,思忖了会儿,跟左右说道:“本宫记得,侄儿们这一辈,都是从心字底,既然如此,这孩子往后就叫谢弗忘罢,希望他永远莫要忘记,谢氏的血仇!”

    顿了顿,“对外就说,这名字是为了不忘已故的血亲。”

    清人轻声提醒:“娘娘,心字底,是嫡子才能取的。”

    “让他记入十嫂名下。”云风

    篁沉声说道,“他要是不愿意,还惦记着他那个混账生母,那就从谢氏远支再择嗣子……本宫人在,十哥这一脉,还怕没人传承?”

    左右知道她心情不好,都不敢再说什么。

    如此数日后,谢弗忘风尘仆仆的抵达帝京。

    这会儿谢氏其他子弟要么在军中,要么在桑梓,帝京的宅子里只有些老仆在,手忙脚乱的给他拾掇了一番,隔日才递了消息进宫。

    云风篁是立刻将人召到跟前看的,诚然如谢无争信中所言,是个瞧着乖巧到近乎软弱的男孩子。

    而且也难怪谢无争跟江家都笃定他是谢细叶的孩子。

    因为谢弗忘生得像极了谢氏老太爷,也就是云风篁的嫡亲祖父。

    作为同辈里最受宠的嫡女,云风篁在祖父跟前也是很得宠的。尽管谢老太爷最重视的到底还是儿孙,但对云风篁的疼爱也不少。她有段时间招惹了谢风鬟,就会往祖父祖母院子里躲,谢老太爷从来都是偏袒维护她的。

    那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如今隔着血海深仇物在人非的感触看过去,云风篁不禁鼻尖一酸。

    “太瘦了点,是路上辛苦么?”本来还打算敲打几句的,这会儿也不想摆什么架子了,叫人上前来,拉着手细细看了一回,就在心里感慨,虽然容貌像极了谢老太爷,但……谢老太爷固然谈不上酷烈,关键时刻也是镇得住局面的人。

    而这谢弗忘,空有一副堂皇长相,却显得手足无措,颇为局促。

    听了贵妃姑姑的询问,先是慌张,继而双颊涨红,脑袋恨不得埋进胸口里,嗫喏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然而云风篁都没听清楚,忍不住提高了点声音询问,结果这孩子立马一个哆嗦!

    “……”云风篁心中勃然大怒,遂安长公主还有小崔氏的性格她是了解的,再者谢无争跟谢细雨也不是傻子,这两位嫂子断然不可能苛刻谢弗忘。

    那么这孩子这样胆怯,根源肯定都在其生母身上。

    试问到底是什么样的磋磨,叫一个八岁的孩子,时隔一年,还这样受不得风吹草动?

    云风篁简直有点儿不敢想象。

    她甚至暗自埋怨起了谢无争,对于那种毒妇,何至于叫她那样轻松上路?就应该好生折磨一番!

    贵妃按捺住性-子,柔声细语的哄了半晌,总算谢弗忘战战兢兢的回答了几句,听他口音倒没多少北地的痕迹,而是纯粹的官话,并且放松点儿之后,各样礼仪规矩,却也了解。

    傍晚的时候,云风篁着人送了他出宫,眼泪就下来了:“真没想到十哥仅存的一点血脉,竟然过的这样凄苦!”

    近侍们连忙一番安慰,都劝她说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小公子才八岁,一切还来得及。

    “这回殿下跟十八嫂都费心了,本宫看这孩子怯懦的样子,她们想将他教导成这样,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云风篁难过了一阵,打点起精神来,跟左右说道,“你们去,备上两份厚礼,等殿下跟十八嫂回来了,本宫要亲自代十哥同她们道谢。”

    如此安排了一番,云风篁就派人去请淳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