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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春神湖上无字碑

    立春时分,春神湖上薄冰消融,趁着年岁之初讨个喜庆的韦氺早早便在春神湖上架桨驶船。(*0小-}说-+网)

    铜板小丫头不是个疲懒性子,大早就跟着父亲出来载客赚钱。用娘亲的话来说,就是带铜板能多收点钱财。

    奔着当财神的小丫头趴在船头,四处观望过往的行人,生怕遗漏掉了一桩桩真金白银的生意。

    盯着过往行人已经有一个多时辰的铜板揉了揉略微发酸的眼睛,望着春神湖上一片静谧,唉声叹气:“阿爸,不会今天没有生意上来了吧。”

    韦氺侧卧在船仓内,微弱的鼻息轻轻回应女孩:“嗯……”

    铜板轻邹眉头,嘴巴撇撇,哼声:“又去偷懒睡觉了。”

    刚说完,铜板丫头抬起头正好看见不远处岸上有个骑头黑虎,披着虎皮大衣的年轻男子正往他们这瞧来。

    可铜板丫头没有理会出年轻男子的用意,心神都在他坐下的黑虎身上,少女就呆呆的盯着。一个恍惚,“咦?”铜板揉了揉眼睛,再一看那位年轻男子身下已经没有那头雄壮如牛的黑虎。

    只见那位年轻男子朝她轻轻招手,心生疑惑的铜板又揉了揉眼睛,方才意识到男子是想要渡河。

    铜板丫头顾不上先前见到的奇怪景象,招呼韦氺道:“阿爸,有生意了,快起来。”

    韦氺身躯一震,从船仓里跳起身。沿着铜板丫头的目光望去,果然在岸上有位年轻少年正在朝他们招手。同时,韦氺也从这位年轻少年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一鼎焚烧旺盛的炉火。

    韦氺神色如常,抄起船桨划向岸边。

    此刻,正在春神湖岸上的等待渡船的就是几日前离开蜀中城的徐扶苏。因为螭吻身上还带有叶宣封印的缘故,不能离开蜀中太久,所以将叶宣送来春神湖便早早回去了。

    为了避免没有必要的麻烦,徐扶苏特意让螭吻隐蔽身形,可是为何那位船上的小丫头能看到它?徐扶苏不得其解,但也没有特意放在心上。

    世间万物,千奇百怪的不少,若是一个个都想要探究个明白,才是真正的闲出个蛋来了。

    徐扶苏轻笑,抬头望着离他越来越近的船只,待到近处时他才看清船上的情况。

    架船使桨的船夫是为年近中年的男子,让他感到诧异的是男子只穿了一件麻衣背心。

    虽然刚入春,但还没到天气渐暖之时,居然就只穿如此单薄的衣服。再看船夫面色红润,丝毫没有寒颤之色。

    徐扶苏欲要看穿船夫,却发现什么都看不出来,不由得心中多了一丝好奇。

    在徐扶苏发愣时,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他,“这位大侠,要坐船吗?”

    徐扶苏这才回神,与那双灵气的眼眸对视,他轻笑点头:“我要坐船,不知道方不方便搭在一程。”

    “方便,方便!”铜板丫头笑逐颜开,忙声道。她伸出手,掰了掰,展示给徐扶苏:“八个铜板,良心价。”铜板生怕丢了这笔生意,又多说了一句:“过年了,其他渡船的人家都收十六个铜板子。我们家都没有涨价。”

    徐扶苏眉眼弯弯,浅笑:“好!八个铜板就八个!”

    说完,徐扶苏将目光投向船夫,朝后者颔首。韦氺同样回馈笑容,在徐扶苏登上船只后,便撑桨离开岸边。

    铜板丫头时不时的往徐扶苏身后瞧,好像好奇着什么,韦氺看在眼里没有多少什么,安心的驾驶船只。

    徐扶苏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和铜板的目光交汇,后者连忙躲闪。徐扶苏摇摇头,嘴角微勾,探手到袖口中拿出足够的路费交付给少女。

    铜板打定决心,鼓起勇气,怯生生地问:“少侠,你是打算去哪呀?”

    少女话刚说出口,就让父亲的一个眼神训诫的不敢再说了。

    徐扶苏没有放在心上,回复她道:“我要去跨过春神湖,直下金陵。”

    铜板微微一愣,惊讶道:“和张衍叔叔一样诶。”

    “张衍?”徐扶苏重复问了一次。

    “嗯嗯,张衍叔叔。”铜板点点头,不自觉地对那位曾经同船的寒门士子称赞:“张衍叔叔学富五车,可是能够进京考举的人,可厉害了。少侠哥哥,你认识他?”铜板困惑道。

    “嗯”徐扶苏轻声应承,“知道他的名字,不过不太熟。”,徐扶苏没有想到的是能在这儿都能碰到听闻到他,莫非他和张衍真的有所渊源?

    徐扶苏凤眼眯起,看来此次去金陵,得要好好拜访一下这位寒门文人。

    韦氺看了眼坐在船仓的少年,少年虽然生了胡须多了份沧桑之感,却依旧能看得出他的清秀俊朗。

    他神情忧虑道:“这位公子,现在世道不太平,更何况金陵有倭寇作乱。公子若是惜命,就不要往哪儿走,若是执意则当我没有说过。”

    徐扶苏认真听完韦氺一席话,抱拳回答道:“谢过大哥提醒,只不过江湖人士纷纷都前去金陵一聚。我此去金陵,除了见识见识亦有贡献微薄之力的想法,不然就真对不起这一趟江湖之行。大哥的心意扶苏心领了。”

    韦氺见徐扶苏心意已决,便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朝徐扶苏笑语:“这丫头是我闺女,名叫铜板。我叫韦氺,少侠有这等侠肝义胆,倾佩!”

    徐扶苏对这位性格沉稳的男子颇有好感,同样是客客气气地谦逊道:“小子我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可能吃的饭都没有韦大哥走过的路多,缪赞缪赞。”

    韦氺见少年投自己脾气,和张衍都是一样不骄不躁之人,这一开了话口便停不下来。他望向水波不惊的平静湖面出声道:“若不是徐老弟着急赶路,韦大哥当真拿渔网往春神湖下一捞,捞出些春神湖的银鱼,白鱼,白虾来尝鲜。”

    “哈哈哈哈哈”,徐扶苏开怀长笑,先前他就有在《吴郡录》上,见过记载载春神湖白鱼:“吴人以芒种日谓之入霉,梅后十五日谓之入时。白鱼至是盛出。谓之时里白。”

    至于春神湖白虾,早在长安时,徐扶苏就有所品尝。《春神湖考校录》上有“春神湖白虾甲天下,熟时色仍洁白”的记载。

    韦氺一番真情实感而发,确实是让徐扶苏心头如暖流淌过。

    许久没有说话的铜板突然抱住自己,嘴唇有些发颤,看向徐扶苏和韦氺两人:“阿爸,好像有些冷。”

    韦氺和徐扶苏两人忽然发觉周围已经浓雾环绕,水面上的水势骤然变得急促。

    韦氺一边安慰铜板不用害怕,自己则是双脚踩实,稳固船只。徐扶苏则是脱下了自己的虎皮大衣披在少女身上,站起身环顾四周严阵以待。

    “阿爸!快看,大鼋!”铜板指着湖中心一处,惊呼。

    水浪翻涌,哗啦作响,湖面浓雾中渐渐上浮现一坨庞然大物,龟甲阔达两丈,负大碑,令人诧异的是碑上无字,更像是一块黑石。

    这头大鼋睁开龟目,目光徘徊在船只三人身上,凝视半响。没有任何征兆和动作,又重新潜入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