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的只是害我夫君之人，万劫不复！”</p>
这句话忽然从虚空处进入顾夕赟的脑海中。</p>
顾夕赟猛然惊醒，他睁开眼，白色枕上人发丝凌乱，衣衫半解，红唇娇艳欲滴。可这张脸……根本就是李川。</p>
此时“李川”正半睁着眼瞧她，似乎还在疑惑他为什么突然抽身离去。</p>
顾夕赟立刻从床上翻身而下，他的心跳的厉害，脸上却惨白一片。</p>
突然，“李川”抿嘴笑道：“师父，你心里想的是陈圆圆，是周岚，还是李川？”</p>
顾夕赟猛然转头，盯住她，狠声道：“你休想把李川和你混作一谈！我也曾经糊涂过，当你还是周岚。其实你谁也不是，你就和你自己说的一样，你的名字叫陈圆圆，你无论在谁的身体里，都是陈圆圆！”</p>
“李川”拢了拢半敞开的领口，低声道：“那……你爱陈圆圆？”她的手指划过嘴唇，上面还是湿润一片。</p>
顾夕赟的脸瞬间就红了，可他一把推动面前的仪器，将自己和“李川”隔开来。</p>
“够了，陈圆圆，往事如何，都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你已经死了……”</p>
“死了？”“李川”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是谁杀死了我？谁杀死了我？！是你啊，师父。你说过要帮我，说过要照顾我，守护我，可是最后你却杀了我！”她的眼神戚戚，明明有怒色，却被眼皮重重压抑住。</p>
“对，我杀了你，我是要你重新轮回转世，逃出那些纷争。周岚的那些执念，早就不是陈圆圆的执念。你后来一心想做的，早就不是那个求我造一个梦境时候的周岚想做的了！”</p>
顾夕赟的呵斥带着喘气，他这双波澜不惊的眼里，早已通红一片。可是，他不断呼着气，让自己的情绪平息下来：</p>
“罢了，何必还要说那些事情。三百年了，什么都变了。陈圆圆，你即便现在还执念深重，可在这个时代里，你什么做不了，什么也回不去……”</p>
“李川”忽然从床上爬下来。她穿着白蓝相间的病房，双脚赤着站在顾夕赟面前冰冷的地板上。</p>
“我知道，”她说。“顾衍，所以，我知道错了。”</p>
……</p>
顾夕赟蓦然回头，神色惊讶的看着她。</p>
从来没想过，她会认错。</p>
若是会认错，当年他又何必用那样极端的方式解决。</p>
可如今，这份迟来的认错，未免也来的太容易一些了。</p>
&#8232；&#8232；“你，说什么？”</p>
“李川”挽起刘海，身体向前倾了一倾：</p>
“我在枯血玉里沉睡了很久，醒来之后，忽然被迫接受李川脑子里很多的信息，我才知道这三百年沧海桑田，江山变迁，早就不是那时候了。我记得那一年我们为吴三桂造梦成功之后，清兵大败李自成，最终我们除掉大顺军团。其实那时候，周岚心愿已了，早该轮回去了，但我没有。你只当我留恋人世浮华，却不知道，我真的留恋的是什么……”</p>
此时不该再叫她“李川”，因为只有陈圆圆有那样凄美而极具诱惑的眼神。</p>
“你说的对，我早就不是周岚了，周岚挚爱是朱由检。李自成死后，她也死了。活下来的就是我，我是陈圆圆，顾衍……我爱的是你……”</p>
陈圆圆挽住顾夕赟的手臂，柔软的身体没入他的胸怀之中。</p>
那个真正的名伶陈圆圆，当然早就在决意为皇帝殉命的夜里散魂而去。所以，留下来的到底是谁？</p>
谁又能说得清楚？是周岚，还是一个全新的陈圆圆？</p>
“师父，我会走的，永远地消失……”陈圆圆呢喃。</p>
可顾夕赟的手臂已经将她的腰肢越搂越紧。他埋头在她的脖颈之间，看不见佳人容颜，就如同抱着的还是三百年前的那具身体。陈圆圆的语言如同美丽的咒语，让他眼里的警醒和理智一点点瓦解。</p>
“可是……我又见到了你。所以求求你，再给我一些时间，让我和你呆在一起。就三个月，三个月之后，我会把身体还给李川的……我还没有看过这里的世界……你就把这三个月，当做我消失前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吧……”</p>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一丝丝的哭腔恰到好处地从胸中升起，简直要将人的心肝磨去。</p>
终于，顾夕赟的声音缓缓响起：&#8232；</p>
“好……我答应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