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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孺子可教

    被浇了满头满脸的谭振华一边赶紧收拾自己,一边心头暗骂,尼玛今天真不是好日子,以前无往而不利的装逼范儿今天是全军覆没,先是在刘梅那边认了个娘外加多了个包,现在又在郑项青这儿给浇了花,哎呀呀今天看来诸事不宜,今晚可要特别小心上床的姿势……

    还好是在自己家,谭振华翻箱倒柜的找了件干净衣服换好了重新坐在郑项青对面,开口就骂:“好你个郑项青,我好心好意给你道喜,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我是祖国的花朵,想给我浇浇水?待会儿是不是还想给我松松土?”

    郑项青本来心里还有点歉疚,被谭振华这么一说,顿时气乐了,他翻着白眼说到:“有你这么道喜的吗?道喜就冷不丁的拍别人大腿?你怎么不拍自己的?没看见我正端着茶杯吗?还好这水是凉的,这要是开水,你就自作自受吧。”

    跟谭振华处久了,郑项青也摸到了一点这小子的脾气秉性,你就不能哄着他,越哄越蹬鼻子上脸,反而你越不拿他当个人物,越随着他瞎扯,他还越拿你当朋友,要是能逮着机会敲他几下,那就能跟他直接做兄弟了。

    这种性格,在30年后的网络上有一个专属名词,叫做小受。

    谭振华还不知道自己的隐藏属性已经被人发现,他见占不着便宜,只好哼哼了几句,没精打采地开口道:“行了,我就原谅你了,现在说正事吧。

    郑项青见回到正题,也换了严肃的神色,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袁书记说的一点都没错,这的确是好事,大好事。”谭振华一上来就先给定了调子。

    “我先说四个字,项青你记牢了,然后咱们再来分析其他的,这四个字是‘内外时间’。”

    “好了,现在咱们开始分析:你看到的是两份报告,其中一份的标题是《柳市通用电器厂考察报告》而另一份的标题是《关于柳市通用电器厂参加广交会的情况汇报》对吧?”

    郑项青点头。

    谭振华笑着说道:“那么很显然,这两份报告是有时间先后的,而且你其实是知道这个时间先后的对不对?”

    郑项青忙答道:“这份《柳市通用电器厂考察报告》我知道,是我和石厂长第一次拜访袁书记的时候开始整理的,石厂长跟袁书记的秘书详细汇报情况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谭振华插话道:“那是哪天?能记得吗?”

    郑项青摸了摸脑袋答道:“大概在我第一次到宁都,回去以后的第二还是的三天。”

    “那就是九月上旬,接近中旬的时候了。”

    “对,应该是那个时候没错,我还和这个报告一起,递交了参展广交会的申请。”

    “你看,袁书记应该不是个办事拖拉的人,这点从后来的那份报告的反馈速度就能看出来。那么这份报告上面会写了一些什么呢?你我都没看到,不过,我们不妨来猜一猜。

    可以肯定会有的内容是,通用电器厂从开始发展到今天的历年经济数据,这些数据应该会包括每年的销售额,每年的缴税额,历年的职工人数变化情况,职工的收入变化情况,经营的产品种类等等,这些数字不会说谎,也最能反映实际情况。

    可能会有的内容是,各级政府部门对通用电器厂的观点和看法,以及他们所持看法的理论依据。这些看法在省里应该是对立的,不可调和的,否则,也不会需要交到政务院甚至长老级别去审批了。

    那么上面的最终意见是什么呢?就是这个批示的11个字:“放一放,看一看,过两年再说。”

    这个结果其实很好理解,上面在看到这种情况时候,鉴于各方意见严重对立,且不能判断这个典型对华夏将来的发展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当然不能立刻决定到底谁对谁错。毕竟这是咱们国家在改开中出现的新问题、新矛盾,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定正确。要知道“治大国如烹小鲜”一桩看不起眼的小事,也许发展到最后就事关国运,由不得他们不小心。那么把这个新生事物当试验田一样保护起来,让石厂长自行发展一段看结果再评判就是最好的选择了,就好比现在的深川特区一样。”

    “分析到现在,事情已经清楚了一半了,在你们没有取得广交会的结果之前,不,应该更早一点,在你们还没有去之前,这份批示就应该已经回到了袁书记手上,你们省里市里几个主要的领导干部都应该是知道上面的这个态度的。而且,这份批示当时显然是不适合让你或者石厂长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的。然而作为支持你们这一方的袁书记,还是决定推你们一把,他的做法就是稍稍暗示了一下轻工局,从而使你们得到了两张参观证,才有了接下来的好戏。”

    “我们再接着看下去,另一份《关于柳市通用电器厂参加广交会的情况汇报》,看这标题就知道,这份报告的提交时间,必然是你们在广交会已经取得了明确的成果这后才写好提交的。

    那么,这份报告从提交到被批示返回的速度就非常惊人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批这份报告的人,在看了报告里的内容后,很快就有了结论,并且也希望下面的执行人员,也就是你们省里和市里的领导,能第一时间领会他的精神和意图。

    这个结论就是那9个字:“经济建设是工作重心”。

    这是一个非常明确的结论,意思就是放下姓“资”姓“社”的路线争论,先把经济搞上来,那不就是非常明确的要把你这样的人好好用起来吗?而且,这个结论一出,之前那份报告的意见,对于你郑项青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了,所以,你能看第二份,就能看第一份,而石厂长一份也看不到,因为对他的结论,还停留在第一份上。

    而且,我甚至认为,你能看到这二十个字,根本就是得到批这些字的人允许。至于是谁么……。”

    郑项青刚想插嘴,却被谭振华摆手制止,然后冲着他比了个口型,笑问道:“如何?我猜的可对?。”

    郑项青惊讶地发现,谭振华比的这个口型,和袁书记曾经冲着他比过的,是一模一样!

    他不得不感慨于谭振华敏锐的形势洞察能力,开口问道:“振华,你是怎么猜到的?这也太神奇了。”

    “这个么……还是那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话虽如此,谭振华却在那一刻收敛了惯常的嬉皮笑脸,神色中透出缅怀、崇敬,追忆之色,目光也变得深邃悠远。

    曾经经历过一次大时代的他,哪里需要靠猜?这必定是那一位老人的手笔,也正是这位老人,用他睿智的目光,看穿了历史的迷雾,为新华夏的发展指明了道路,并且毅然决然地接过了前人的嘱托,将整个民族的兴衰荣辱抗在肩上,砥砺前行。这才有了后来华夏儿女四十年筚路蓝缕,重新站上世界之巅的荣光!

    郑项青听完了谭振华的分析,只觉得豁然开朗,连日来压在心头的那如山重负仿佛不翼而飞,他站起身形,非常郑重地向着谭振华躬身一礼,然后说到:“谢谢振华为我解惑。”

    谭振华笑眯眯地受了,却又问道:“你既然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那我问你,这两份报告,为什么前后的批语会有那么大的转变呢?”

    郑项青想了想,笑道:“跟振华你混在一起这么久,我总也要有些长进,要不然,岂不要被你笑话死?这个转变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石厂长挣的是华夏币,我挣的是美元啊,华夏币我们国家自己就能印,可美元,那却是要拿真金白银才能换回来的!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