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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做杂自然不识客

    是在营州,营州军民总管府,还是在那路之旁。

    拜别张将,范瑾携了徐期,是从另路折返,回了小屋。徐期正要入内,范瑾更快一步,且把弓藏,似是自语:“纵是韦总管帮咱,也不见得其他人会代我们说话,到底藏了是妥,想也没人仔细来查这般家伙儿。”

    徐期低眉,是见这范叔把弓和箭置于床下,抿了抿嘴,是用了脚更往里头儿踢了。罢了,起身,范瑾从床头却是取出两把弯刀,一体成的,绑了红绳与兽皮,妥是蛮子式样,寒光逼人。看过,范瑾是把一只递过徐期,又朝着自个儿手头儿这片刀吹了口气,待是徐期看时,就听嗡嗡之声,不知如何。

    “好。”稍候一会儿,范瑾下了结论,又是使了拇指按过:“刀子是软,还算结实,够你我使了。”

    “嗯。”徐期应过,低头更把刀子细瞧,不过几个呼吸,忽而又问:“范叔,这刀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不曾有听你讲?”

    “先前不是用不着的嘛?”范瑾如此说过,埋头又整背囊,塞进去了一张毯三张饼,就是吐了口气,且是放着,转身坐下。是待过了一会儿,这范瑾伸手揽过徐期,指着唤徐期坐了,是曰:“这是先前韦总管赠的,你那时候似是去茅厕了,我想不过尔尔,就也未对你讲。”说着,忽而又是笑了:“哎,你瞧我这个记性罢,徐期,要是我讲,你啊也算是个大人了呢,日后若有个甚么,范叔我肯定给你说,你瞧,这样,好不?”

    听是这般,徐期虽是不大开颜,也是无话再讲,只是忽有一丝莫名酸楚。不过是俩个月的时候,这范叔竟衰老成此,念就念罢,泪却要涌,忙是看向他处,口只是应:“嗯。”

    正是这个煽情时候,屋子木门吱呀响。顺了声儿瞧,徐期就见一个小童探过脑袋,嘿嘿一笑:“哥哥是在哭甚么事儿?我在外头儿都听着了!不害臊呢!”

    徐期面上发烫,忙是转目,一想不妥,还瞪回去:“莫要胡言。”

    话音才落,门是被推得更开,一个妇人牵住小童衣衫:“你啊,总是胡闯,快些给哥哥说对不住。”

    “嘿,我瞧哥哥也不甚生气。”小童又笑,更是扭转过身,抱了妇人的腿:“奶妈,这儿是不甚好耍,咱们回嘛!”

    “好好好……”

    罢了,终究也没说个对不住,二人就是不见影儿了。

    或是瞧得徐期的心,范瑾上来,轻轻把胳膊是搭在徐期肩头儿:“从来在外看人面儿,方才那夫人是见你我衣衫平素寻常,就不把你我看在眼里,不过如此。这出了自个儿地盘,都是这般,你也得好好受着。”

    “嗯……”徐期应着,就是把眼看向这个范瑾,在了这刻,范叔目中无光,若比起先前出发之时,怎么瞧也是少了几分英气。不由也叹口气。徐期转身又把半张饼塞进自个儿衣裳,头也不抬,话是对了范叔讲:“这一路上,乃至了这儿,大家伙儿给我好眼色,也都是瞧了范叔的面儿。要是范叔不在……”是有停了片刻,徐期才是抬头,正与范瑾四目对:“那个,范叔,我斗胆就说一句,我,我在日后还是想你留我身旁……”

    范瑾闻言,先是不语,渐渐逼近徐期身侧,俯身附耳是曰:“可你已经大了,是该一个人闯了。”

    “这……范叔若在身旁,自然更有些底儿。”

    范瑾听罢,笑着摇了摇头,又稍退后,绕了这个徐期,把门更开。徐期见了,自是向前从门那儿出来,瞧着范瑾把门闭上。是时,范瑾转身,即刻迈步,徐期小跑便跟上,口也忙讲:“这都俩个多月,我是不曾离开范叔多少步路,范叔在呢,我就总是觉得自己身后是有人托底儿,范叔你方才也刚讲过,那些个人儿瞧我也全凭范叔你的面子,如此,若你走了,我该如何?范叔,你总不能抛我不顾。”

    “此刻不离,明日不离,尔后何日离?”范瑾用了余光,往了左边儿稍稍瞥过一眼,依是大步向前,话却还讲:“永远迈不出去第一步哈,你就永不觉得自个儿可以自立于这天地,至于我……就说刀剑无眼,便我是在身旁,又能如何?”

    “总能心安几分……”

    “又能有何意义?”言罢,范瑾回身,两手把这徐期双肩稳住:“你的心安不该在我,不论日后如何,我若同你一道,便是有害了你。再说日后,嗯,张名将军乃是一方夜不收之将,本领或处事,都该在我之上,你随了他,比跟我强,能更学些本事儿。”

    徐期听了,知是此条找不出茬儿,便把脑袋一扭,想了挺久,才是慢悠悠憋出一句:“可到底也不甚熟……”

    闻言,范叔哈哈大乐,把徐期的手牵了,便往前行。绕过行廊,是见几个姑娘走过,继而转过步子。徐期有些迷糊,他是记得先前没有说过去哪里见的,抿了抿嘴,小心是问:“范叔,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范瑾瞥了徐期一眼,徐期再是四顾,依稀认得这原是去前堂的路。正回了神儿,又听范瑾是言:“咱这该远行了,既是拾掇妥了,该给此地的主人家说声别离的寒暄话儿罢,于礼才算尽了。”

    徐期半懂不懂,脚下步子不停,只是点头去应:“嗯……”

    还是前行,复又折路,是见几个小伙儿身负了担子,慢慢在行。范瑾留了个神儿,这幕似曾见过,忙是笑着绕至几人前头儿,规矩立正,接着作揖,把礼数都使了个尽,他才张口:“哎,几位,还请缓行。”

    见状罢,其一停住,上下是把范瑾打量,另有一个瞅瞅徐期,又扭过头,抢先一步把话讲:“老哥,你是哪里来的?是有甚么事儿?”

    范瑾颔首,把姿态放得挺低,只说:“我是这总管府的一个客。”

    问话的小伙儿闻这言,嘿嘿一笑,腰杆子似是更直些:“我还当是个甚么人物,哎,都是一样打杂的伙计儿,就别说甚么客不客的了罢。就你这样儿,还总管府的客?呵,还请老哥行行好,我不揭你的帽子,你也还请给我让个道。”

    这话还未讲完,徐期的手就作了拳,待是说完罢,范瑾忙是扯住徐期衣裳,附耳且言:“做杂儿自然不识客,这常有的事儿,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