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三相互看了看，没有意见，都同意了。
“都回去睡吧！我困了。”
话说完，王家良躺了下去，兄弟三个跟着鱼贯而出，灭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王思含和程鹏也累了，进房间歇着去了。
次日下午，太阳没有那么毒辣了，王家良带着儿子孙子孙女，儿媳妇一干人，浩浩荡荡去了候茶香的坟地。
坟地已经被修建起来了，四周砌了五六十公分高的红砖，抹了水泥，还弄了石碑。
碑上有候茶香年轻时候拍的照片，被放大了，有点模糊。
王思含是第一次来候茶香的坟地，知道坟墓有重新修建，到底建成什么样没来瞧过。怎么说她跟这位奶奶都没啥感情，来不来的无所谓。
付小梅和朱大红熟练地摆上饭、菜、酒，还有其他水果，拿出纸钱递给王大明。
农村的习俗，烧纸钱是男人的活，而且还得家里长子来。长子没来才能轮到二子，三子，四子，以此类推。
钱秀英带了扫把，把坟墓周围的落叶清扫干净，王伟堂和王二明拿着砍刀把周围的杂草荆棘啥的都砍掉。
王思含则是蹲下来瞧着墓碑上候茶香的照片发呆，想起了她对自己的谩骂。
只是时隔久远，望着眼前的一堆黄土，仿佛那样的场面已经变得模糊不堪，再也想不起来多少了。
怕媳妇心里不适，程鹏一直陪在王思含身边，握着她的手，给她安慰。
王家良走路太急，爬上山来觉得胸口快要喘不过气来，默默地坐在一旁歇气。
等到纸钱都烧完了，他才觉得气喘匀了些，挥手让大家离开。
“你们都走吧！我跟老婆子说说话。”
儿孙们没有反对，个个对着坟墓作揖打躬，聚集到一旁等他。
山上干活的村里人远远地瞧着这一幕，不知道王家良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看着人好好的，应该没啥事，估计是想家了，想老婆子了才回来的。
“茶香！你一直说我不回来看你，我回来了。”不知道怎么搞的，王家良叫了声老婆子的名字，心里特别的难过，眼泪都下来了，“知道我为什么不回来吗？你说话不算数。你说过等小陈朋走了就跟我一起去住厢房，一起好好过的。
你没做到，自己一个人去了，我心里难过呀！你说你为什么要走的那么早呢？就不知道留下来等等我？
年轻的时候你欺负了我半辈子，老了丢下我就走，我心里不待见你。觉得你这人吧！太无情无义。
雪妍被你养坏了，最后没得善终，跟小陈朋离了，儿子判给了男方。你要在那边见着她，可不许再惯着她了。
老大跟白荷花过的挺好，生了个儿子在部队上混，老大终于有儿子了，是你的功劳。大孙女这些年做生意挣了不少钱，也帮助了不少人。
你在那边要多保佑她事事顺心如意，咱们家能有今天靠的都是她，要没她，你也没这么好的家住。看看你的左右邻居，有几个比你住的好。
茶香！咱做人要本份善良。刘春香被你赶出去后去了京都，嫁给了一位当年下放在我们这儿的科学家，生了对双胞胎，有一个跟了她姓刘，可算是老刘家的香火后继有人了。”
说了这么多话，王家良感觉有点喘，休息了片刻。
“家里的事都挺好，你别牵挂。我这些年去了京都，跟大孙女在一起住，日子过的跟神仙似的，可美了。就是感叹你少活了十多年，要是能多活个十多年，你也会看到今天我们家的日子有多红火。
我感觉吧！这次我是真的要去找你了，浑身使不上力。大孙女虽然没跟我说实话，我也知道日子不多了。
以前我感冒吧好了就没事，这回不一样，感冒好了浑身还是没力气。更吓人的是有时候这心脏会不跳，停下来。
我就知道，我吃饭不长久了。不过没关系，能去那边陪你也不错，就是可怜了大孙女。每次一提到这个话题她就哭，瞧着特别放心不下。
唉！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希望她能坚强一些，也让我走的安心。想想那孩子也是不容易呀，小小年纪被你赶走，咬牙扛起一家人的生计。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能耐，在村里那几年我顿顿都能吃的饱饱的，还有肉吃。茶香！赶走大孙女这事你做错了。那些年要是跟大孙女关系不那么僵，你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咱们那个女儿完全就是个白眼狼，你跟着她根本没过一天好日子。要不是这样，你的病也不会拖到那么严重才被发现。
说起来这都是命，是你上辈子欠她，这辈子要还她。她跟陈二蛋生的那个孩子如今也过的不错，大孙女说他已经成家了，还生了三个孩子。家里的事就这些，我都跟你说完了。”
然后就是沉默，抬头看着远方，再又回头看了看候茶香墓碑上的照片，王家良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一直关注着他动静的王家人马上过来搀扶着他，一起往家里走去。
大家都没说话，心情沉重，毕竟当初候茶香死的时候等于是草草埋葬。那时候大家都穷，棺椁也没用什么好的，就一口平平常常的薄木棺。
也没做什么好的油漆，随随便便刷了点红漆，简单地办了一场丧宴，就给完事了。
虽然她那人刻薄恶毒了一辈子，没谁记得她的好，如今想想，她的刻薄恶毒都是为了这个家，并不是为了她个人贪图享受。
做儿子的想起来，个个都觉得懊悔。当初怎么就那么怕欠债呢？怎么就没想过多借点钱给她买口好棺木。
辛辛苦苦一辈子，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吃苦受累养大，帮他们成家立业，死后除了带走一副棺木，还能带走什么？
“唉！”
王大明深深叹气，看了眼扶着老爷子的女儿的背影，又看了眼低着头的王伟堂，心里十分的歉疚。
好在当初他听了大女儿的话回来送了他妈最后一程，要不然他今天哪儿有面目来他妈的坟地拜祭。
村里人谁见了他估计都瞧不上，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人，还能是什么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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