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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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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引起了其他病人的不满,认为是他偷了他们的止痛药,以谋取私利。可是沉默寡言的他,并没有去解释,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在违规做事。

    “可是他并不知道,男孩儿偷偷把药存下来,分给其他的病人。可是他的这份善良,却无形中影响着别人。

    “后来,男孩儿快死了,他和医生说,想要父母来看他一眼,哪怕是他死后。

    “医生离婚了,他不愿意回那个支离破碎的家,他宁愿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医院里陪他的病人。有一天夜里,值班室里的其中一个屏幕上,响起了警报。那是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为了完成男孩儿的遗愿,医生偷偷给男孩儿办理了出院,并把他偷了出去,安排了一次意外的坠楼。或许这也是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为了体验一次飞翔。

    “医生一直在等,等着男孩儿的父母找来,哪怕是骂他一顿打他一顿,甚至杀了他。至少那能证明,他们心中还有那个孩子。

    “可惜,医生没有等到他相等的人,心如死灰之下,他觉得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牵绊······”

    刘强一直注意着医生的反应,医生一直默默的听着,没有打断。

    “你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医生沉默了很久,他的嗓音有些低沉,他说“你把那个医生想的太好了。”

    “他不是个好医生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能救活病人,只能眼睁睁看着病人被病痛折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的医生,算什么好医生······”

    “那你眼中的故事是什么样的?”

    “你想听吗?”

    刘强看了看手表,把时间往回调了五分钟,笑道“我应该还有些时间。”

    医生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可能是很久没有笑过了,即便他想露出笑容,也只是嘴角抽了抽。

    “从前有一个医生,他曾立志治愈这世上所有的疾病,让所有被病痛折磨的人不再痛苦。可是现实却一次次的击溃他的意志,最终只有一个重症科室陪着他。他意志消沉,不思上进,待人冷漠,就连他的妻子和孩子都不喜欢他。

    “直到有一天,病房里来了一个小孩儿,他得了白血病,治疗费用是个天文数字。

    “一开始,小孩儿的父母还经常来陪他,让他坚强。后来,他们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他妈妈来过一次,就没有再来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了他一个人。

    “他的头发开始掉,皮肤变得惨白,本来微胖的身体也开始变成皮包骨,他也跑不动了。

    “由于白血病的患者体内往往有大量的白血病细胞,具有正常免疫功能的白细胞数往往是减少的,所以白血病的患者容易发生感染。为了减少败血症的发生,必须要进行清创。那很疼,真的很疼,即便他努力咬紧了牙不想喊出来,那惨叫声还是听的人心颤。

    “因为找不到监护人,医院只能给他最基础的治疗,为了让他活的更久,医生偷偷给他买药,自己的钱不够,就只能偷其他病人的止疼药。有一天晚上,医生巡房的时候,男孩儿看着窗外的月亮说‘我的叶子快掉光了’。”

    王医生神情低落,擦了下眼泪,声音哽咽。

    “他问自己还可以活多久,医生告诉他‘大概能到七十岁吧。’男孩儿笑了,他知道自己没有多久可活了。那一天,男孩儿忽然开始发烧,一直做噩梦,医生在他身边陪了一晚。

    “第二天做完清创,从来没有哭过的男孩儿留下了泪水,他又说‘我的叶子要掉光了’。他说,他从书上看到,有一种鸟生来没有翅膀,它们会从高高的峭壁上跳下,体验飞翔。那唯一的一次飞翔,就是它们生命中最后一次的飞翔。

    “‘我也想飞一次’他笑着说。

    “后来,他快死了,也拒绝再用止疼药。他说,他想飞,他想飞到父母身边,想要再见他们一面。

    “后来有一天,医生给他买了新衣服,给他梳了所剩不多的头发,要带他去完成生命中唯一也是最后的一次‘飞翔’。

    “在那栋楼里,他抓着男孩儿的手,把男孩儿丢了出去。那个时候,男孩儿还没有死······”

    说道最后,医生抬起头,看着刘强“是医生,亲手杀了男孩儿,那时候,他还活着。”

    王医生指了下刘强的手表,说道“时间到了,你该走了。”

    今天的游玩并不是很愉快。

    那个人临走时的神态深深烙印在刘强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一路上,忧心忡忡。

    女人心思敏感,穆沐沐似乎也发现了刘强的不对劲,没有多说话给他添堵,默默的在旁边陪着。

    景点距离他们住的地方不是很远,驱车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行程。

    眼看着快到家了,途径移动高楼时,砰的一声巨响,让刘强紧踩了刹车。

    车的前挡风玻璃已经碎了,车头上趴着一个人。

    看穿着很得体,是个男人,但年纪已经无从考证,因为那张脸已经烂了。

    被撞击撞到扭曲,被玻璃划破寸寸血肉。

    他的眼睛没有闭合,嘴巴被撕裂开来,牙齿突出,露出一个变态且夸张的“笑容”。

    “啊!——”

    近距离看到如此惨状,穆沐沐惊叫一声,顿时昏迷过去。

    刘强状态也不好,他解开安全带,艰难的打开了车门,走了下来。

    剧烈的撞击也让他受了伤,玻璃的碎片划破了他的脸,但他的注意力却随着尸体向上看去。

    这里有一栋十几层的高楼,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完工,还是毛坯的样子,似乎是一个烂尾楼。

    看死者的样子,似乎是从这楼上坠落的。

    在紧急情况下,刘强总是能意外的保持冷静。

    虽然是第一次近距离面对尸体,且是死状如此凄惨的尸体,但刘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也没有如许多人描述的那样反胃呕吐。

    他近距离观察了死者的情况。

    那个男人应该是一米六左右的身高,个子有些矮,也非常的瘦,几乎是瘦到皮包骨的程度。

    脸上已经成了血葫芦,脸色是看不出来了。

    不过从他的手掌和脚腕处的皮肤来看,苍白的有些吓人。

    他没有在活人的身上看到过如此苍白的肤色。

    看姿势,这个男的是趴在他的车上的。

    奇怪的是,脚是朝外放的,头朝着那栋楼。

    刘强是朝着路右边走的,马路有十米宽,尸体落在这里,多少是有些远了。

    虽然刘强没有去了解过那种坠楼的距离公式,但还是觉得这个距离不太合理,尤其是这个姿势。

    坠楼的人,多是面朝下垂落,少数会后仰坠落,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应该是脚朝着坠落点才对。

    刘强又把视线放到马路右边,右边有一个三米宽的走道,然后是一个医院。

    靠近路边的是大院儿,只有一个一层的建筑,看起来像是卫生间。再往里看,距离十几米的地方,才有一个高一些的建筑,也就七八层。

    “两边都距离那么远,就算是冲刺加跳跃也不可能跑这么远啊,难道这个人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刘强把目光放到了正上方。

    一朵云轻轻飘过,天很蓝,云很美。

    似乎与眼前的惨案,毫无关系。

    路边,有人驻足观看,有人报警求助,甚至还有人拿相机拍照。

    这个时候相机可是稀罕物。

    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看热闹的人存在。

    忽然,刘强感觉头上涌出一股暖流,眼睛有些湿润,被一片猩红色所掩盖。

    他眨眼,他揉脸······

    猩红的世界没有褪色,反而越加的浓重和妖冶。

    脚步有些虚浮,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转,耳边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嘲笑声,似近似远。

    隐隐约约的,他似乎听到了警笛声响起。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

    有人把思想的世界称为——“海”。

    那是一片的广袤无垠。

    但很少真的有人感受到过那一片海。

    刘强感觉的自己的意识在失重的状态下沉沦。

    身体被水所包裹,有些冷,却并没有窒息感。

    整个世界,都很空旷,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海面上,似乎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呼唤他,重复的呼唤着。

    他的意识,也渐渐漂浮上来。

    临近海平面的时候,忽然破水而出,站了起来。

    可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周围的一切,便发现,自己竟然出现在了病房里。

    周围都是白色。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就连自己的衣服都是白色的。

    “你醒了?”

    寻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一个女警,他曾经见过,就是他现居地路对面那个警局的女警,曾经送他回家的那一位。

    她很年轻,不过不好猜测年龄。

    看起来像是二十岁,但那种知性美似乎又有三十岁。

    她身材很好,个子和刘强差不多,很瘦。

    脸型和肤色有一些混血的味道,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很容易给人想要亲近的感觉。

    不施粉黛却美貌惊人,即便是去做演员都绰绰有余。

    “你怎么来了?”刘强问道。

    女警笑了笑“还记得我,看来伤的不重。”

    “我怎么了?”

    有人说是他失散多年的爷爷,还有人说是他娃娃亲的媳妇儿。甚至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带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说要母女俩一块儿嫁给他。

    这多滑稽这个,电视里都不敢这么演。

    对这种情况,刘强已经见怪不怪了。

    时不时地,过去那些狐朋狗友还想来借钱,都让刘强给轰走了。

    久而久之,知道他不好相与,骚扰的人慢慢也就少了许多。

    傍晚的街道,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梦幻。耳边远远的还有商贩的叫卖,很有年代感。

    这是刘强年幼时所忽视的,倒是在现在又重新体验了一把。

    作坊离家不远,也就两条街道,步行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

    快到家了,街边的墙上靠着一个精瘦的男人。穿的很破,浑身都是补丁,也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整个都是灰不出溜的。

    他脑袋上照着一个渔夫帽,虽然只能看到半张脸,但刘强记得这个人。

    他曾经坐过他的车,虽然没有过多的交集,也不知道人叫什么,但那一双历经风雨却又洗尽铅华的明亮眼神,给了他深刻的印象。

    “怎么坐在这儿,今天不拉车了?”

    那人抬起头,面色不太好,长期营养不良的面黄肌瘦,不过眼神却有一种满不在乎的出尘味道。

    “我见过你。”他笑道,“你坐过我的车。”

    “哈哈,我坐了你一次车,你就记住我了?”刘强蹲了下来,笑道。

    那人倒是没有反问‘我也只拉了你一次,你不也记住我了吗?’这种话,而是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你跟别人不一样。”

    刘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问道“你的车呢?”

    “车是老板的,老板卖了。”

    “那你现在做什么呢?”

    “没事做,有零活就做一点儿,混口饭吃。”

    “那有活儿吗?”

    “还没,说好了下午卸趟车,人齐了。”

    咕——咕——

    腹中翻腾的声音格外响亮。

    “饿了吧,想吃什么,我请你。”刘强笑了。

    “咔嚓!——”

    屋外,顿时风声大作,晴天白日瞬息间便转为乌云盖顶。电闪雷鸣,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

    “······”众人沉默。

    “下雨了,收麦子,院子还晒得有麦子呢。”二大爷夫妻俩拿扇子挡着,小跑着蹿了出来。

    “呀,我得收被子,先走了。”经二大爷这么一喊,秦京茹站起身,匆匆离去。

    “哎,你还不走啊。”刘强看向了娄晓娥。

    “我为什么要走啊?”娄晓娥一脸纳闷儿。

    “下雨了,该收麦子了。”

    “我没晒麦子。”

    “该收被子了。”

    “被子早收了。”

    “衣服······”

    “没洗衣服。”

    “······”刘强沉默,随即掏出两块钱来,“你走不走。”

    “切。”娄晓娥白了他一眼,“你打发要饭的呢?”

    说着话,娄晓娥接过钱来,转身走了。

    “走喽,天要下雨,妞要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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