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好饿啊。”
“咱们下山时，师父真的一分钱都没给咱？”
方鸣看了眼王景。
神采暗淡，脸色蜡黄。
这是一天没吃饭，给饿的。
方鸣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不过，身为师兄，他还是坚强的道：“咱们身为道门弟子，下山历练，怎么能管师父要钱呢？”
“要了钱，那是下山度假。”
王景苦涩的道：
“那咱好歹得吃饭吧？”
方鸣信誓旦旦：“放心，面包迟早都会有的。”
他其实知道，师父早就穷的叮当响，快要养不起自己和师弟了。否则，怎么可能会这个时间点把自己两人赶下山呢？
方鸣和王景，是附近山上道观的弟子。
这年头，在道观修行的年轻人，基本是都是三无人员。
无背景、无学历、无法拼爹。
方鸣和王景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自小在道观修行，别的没学会，一手望气的本领倒也拿得出手。
如此风雨十数载，今日奉了观主的命令，下山历练。
说是要历经红尘，才能反观道心。
王景这个小师弟之所以跟着下山，完全就是方鸣诓下来的。
毕竟，一个人下山溜达，实在是寂寞的很。
只是下了山才知道，这个世界，没钱寸步难行。
连喝口水，都要两块钱。
王景提议过，两人可以学着和尚的样子，去化缘。
这个提议被方鸣直接给pass了。
用方鸣的话说，就是：
“咱们是道门弟子，怎么能去乞讨？化缘？化缘就是乞讨！咱就是饿死，也坚决不能去乞讨！”
后来捱到中午，王景又提议，要不开个直播。
听说现在直播很火。
可以带货，也可以才艺表演。
这个提议倒是获得方鸣的认可，两人身上就一部手机，用来和师父紧急联系，这个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只是很遗憾，
直播的效果简直可以用惨淡不堪来形容。
方鸣后来下午做了总结：
“这条路子根本就不通。”
“才艺表演不过关，带货带货，咱们两个二货，还能带什么货？”
王景很委屈。
他解释道：“师兄，那咱也不知道，胸口碎大石属于有暴力倾向，才敲一锤就被封了直播间，足足一个小时才解封。”
方鸣坐在一个商场的台阶上，
看着车水马龙，人流如织。
王景北挤在方鸣边上，忧思难解，他心里大概在想：这世上的美味这么多，为什么自己一样都吃不到？
“师兄，你也在想晚上吃什么吗？”
方鸣叹了口气。
伸出右手，拍了拍王景的肩膀，然后道：
“比起晚饭，我更担心另外一件事。”
王景惊恐的问道：“什么事？”
只见方鸣目视远方：
“今晚，咱俩住哪？”
话音刚落，半空中一张传单不知从哪飘落在王景和方鸣的眼前。
方鸣捡起来一看：
东江市殡仪馆招工，白班800，夜班1500
工资日结，包三餐。
可提供住宿。
这张传单，此刻散发着神佛一般的光芒，将方鸣和王景两个人都笼罩光芒之下。
方鸣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
“师弟，咱们的晚餐有着落了。”
“不仅如此，住的地方也有着落了。”
王景虽然兴奋，但却有些忧心忡忡。
他不太确定的问道：
“师兄，那地方好像是尸体住的地方吧？会不会阴气太重了？”
方鸣不答反问：
“你想不想吃烧鸡，喝奶茶？”
王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想！”
方鸣又问：
“那殡仪馆阴气太重了怎么办？”
王景：“你我本是道门子弟，区区邪祟，又岂能近身？”
方鸣站起身，将传单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进自己的口袋。
然后满意的对王景道：
“很好，师弟，你的道总算是又悟了一些。”
转过头，见王景还举着手机，
方鸣不由得道：
“你还在直播？”
王景狠命的点点头：“有17个人在线看咱呢，不能辜负他们。”
眼看天色将暗，方鸣也顾不得这许多。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道：
“走吧，趁着天还没黑，咱得走到殡仪馆去。”
“晚了就怕来不及了。”
王景悚然大惊：“怎么就……就来不及了？”
“你想啊，”方鸣谆谆善诱，道：“这么好的工作，肯定很多人抢。去晚了一步，这工作不就被别人抢了吗？”
王景恍然大悟：
“师兄所言，有理。”
而此刻两人的直播间内，在线人数已经飙到了25人，和刚刚相比，足足增加了8人！
不过直播间的画风很冷清：
【还真有这种招工的啊？】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好怕怕.jpg）】
【其实我比较喜欢看之前的胸口碎大石，感觉像真的。】
【今晚就锁死这个直播间了，我倒要看看，夜班凭什么1500！（想去.jpg）】
方鸣和王景身无分文，不能打车，只能徒步。
幸好两人都是练过的，扛饿。
即便一天没吃饭了，但是仍然健步如飞。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终于看见目的地所在。
王景的脚步有点迟疑，弱弱问道：
“师兄，这儿好像没什么人啊。”
方鸣点点头：“环境清幽，和咱们在山上的时候很像。”
王景看了看殡仪馆的大门，又看了看方鸣，道：
“师兄，师父让咱俩下山历练。”
“咱俩躲在这里工作，会不会有背师父的初衷啊？”
方鸣一把搂过王景，语重心长的说道：
“怎么会呢？”
“再也没有比这个地方更适合历练的了。”
王景不解：“为什么？”
方鸣则开解道：
“你想啊，殡仪馆是什么地方？人生的终点站。每个人，虽然出生点不同，一生的精彩也各自不同，但是最后都殊途同归，都要来这里净化升华。”
“你难道不觉得，这儿有一种返璞归真，看破俗世的超脱氛围吗？”
这么一解释，王景果然深以为然。
他心服口服道：
“师兄不愧是师兄，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那咱们进去吧！”
走到大门口，守门的大爷立马站起身。
警惕的看着方鸣和王景，
轻蔑的问道：“小伙子，你们来火化的？”
方鸣从兜里掏出那张传单，递了过去，然后非常有礼貌道：
“大爷，我们不是来火化的。我们来应聘。”
守门大爷打量了一下两人，这才道：
“应聘啊，进门往左，找刘干事。”
两人连声称谢，进了大门，往左拐，果然看见办公室三个字样。通常来说，一家殡仪馆有悼念厅、火化厅、后勤保障部、行政办公室等等部门。
方鸣敲了门，道明来意。
里面有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子，大约四十来岁，一幅知识分子的模样，从自己的工位上站了起来，把方鸣和王景招呼进门。
然后才问道：
“你们是想应聘白班，还是夜班？”
方鸣笑着回道：“刘干事，白班和夜班有什么区别吗？”
刘干事毫无感情色彩的道：
“白班管三餐。”
方鸣：“那夜班呢？”
刘干事不紧不慢的道：
“夜班也管三餐。”
这……合着也没什么区别啊？
你搁这儿玩废话文学呢？
王景举着的手机里，直播间人数已经攀升到113人，突破三位数，有了质的飞跃。
【笑死！这个刘干事是个性情中人啊！】
【这个问题好像问了，又好像没问。（狗头保命.jpg）】
【（震惊.png）原来殡仪馆的福利这么好！】
【我现在过去面试，还来得及吗？】
【这还用问？肯定选夜班啊，1500我得在工地搬三大车的砖！】
~
考虑到现实困境，方鸣只好继续笑眯眯的道：
“刘干事，那我们就应聘夜班的吧。”
毕竟，一个夜班快顶得上两个白班了。多挣点钱，在这俗世之中，总是多几分保障。
刘干事稍微瞅了两人一眼，体格还算可以。
于是道：
“填一下表，先说明啊，我们只招一个人。”
方鸣和王景面面相觑：
不带这样玩的啊，我们师兄弟向来是同进退的，断断不会让一人留在殡仪馆享福，一人流落街头这种事情发生的。
幸好方鸣机灵，立马就随机应变，指着王景道：
“没事，他不是人。”
这话一出，王景目瞪口呆。
刘干事则是嚯的蹿起身，惊恐的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