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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歌与清浅随着前面的仆人进了一间书房, 里面早有一女子等候多时, 听到了脚步声, 女子转过身来面向且歌,待仆人退出去后,女子向且歌福了福身道:“柳莺见过主子。”

    且歌颔首走至桌案前坐下, 柳莺拿出十许本账本呈了上去,“主子, 这是近两月庄内的账本。”

    且歌随手翻了翻,“怎么收益比前些日子少了许多?”

    “因穆家绣庄的时常用低价与咱们抢生意, 百姓都跑到他们那儿去了, 若咱们也用低价, 怕是会得不偿失, 便也未跟他们比。”

    且歌颔首,“往年穆家绣庄也是对我们虎视眈眈, 今年怎么敢明目张胆抢我们生意了?”

    “这事柳莺早已派人查过了, 本想禀报主子, 没想到主子亲自来了苏州, 早在三月前, 穆博安就将其四女儿送给知府许耀做了第十七房小妾, 许是怕丢脸惹人说闲话, 只在夜里偷偷将人送了过去,并未惊动什么人。”

    且歌的指腹在白玉镯上流转, 漫不经心道:“怪不得, 原是攀上了许耀。”

    柳莺道:“许耀也时常派人到铺子里, 明里暗里地讨银子,都让我给打发了去,其明面上倒也不敢与咱们斗,只暗中使了些绊子,但好在也未造成多大的损失。”

    绣庄怎么说也与皇家有生意往来,而许耀不过是一小小的苏州知府,竟打起了绣庄的主意,当真是胆大包天!

    “许耀可有何异动?”

    “许耀这人贪财好色,苏州有不少商人巴结他,其常去春花楼,夜夜留宿一花魁的房中,旁的倒也没发现什么。”

    沧蓝律例中,可有明确规定,凡在朝为官者,不许留宿烟花之地,更不许与商人往来,这许耀竟明知故犯,还如此明目张胆。

    且歌道:“我吩咐的那件事,可有查到?”

    “查到了,那女子被安顿在了一偏远的院子中,每逢月初他便会去探望,柳莺已派人守在四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便都会得知,主子若是要去瞧瞧,柳莺可立即派人备轿。”

    柳莺虽不知主子为何命她查那人,还让她盯着,但她也知主子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且歌摆手道:“不必了,许耀和穆家你多派些人盯着便是。”

    “是,主子。”

    且歌起身往门外走,“今日我也乏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柳莺恭送主子!”

    出了苏绣绣庄,且歌与清浅便回了客栈,又去了穆絮房里探望,可左右不见人,询问小二才得知穆絮已出去了,穆絮本就是苏州人氏,也非人生地不熟,有桃花翠竹跟着,更有暗卫暗中保护,应是出不了多大的乱子,且歌便也回房梳洗打算歇息了。

    徐慕河带着穆絮来到了一条街,街上都挂着各色大小不一的灯笼,一眼望去,整条街都散布着各个小贩,听着这叫卖声,倒也热闹得很。

    穆絮虽生在苏州,长在苏州,但这条街,她可还从未来过。

    “我竟不知苏州还有这等热闹的街巷。”

    许是穆絮太过诧异,她竟没发觉自己已将心中所想都脱口而出了。

    “贤弟非此地的人,不知也不奇怪,愚兄知道还有一处地方,可比这儿热闹。”

    穆絮闻声冷汗惊出稍许,方才她差点露馅了,又忙道:“徐大哥,咱们要去哪儿呀?”

    徐慕河还是一脸神秘道:“贤弟莫急,马上就快到了。”

    穆絮心里虽犯嘀咕,也不知徐慕河到底要带她去什么热闹地方,可也还是紧跟他的脚步,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们到了。

    穆絮驻足抬首,看着上面的牌匾,“春花楼?”

    两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花娘早已将徐慕河给围住,又勾着他的胳膊,依偎着他,向厅里走去。

    这走到一半,徐慕河察觉穆絮还未跟过来,一回头,果真见她还站在门口,便催促道:“贤弟,你站在那儿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穆絮眨了眨眼,这地方她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呢,倒不像是她该来的。

    凡出身青楼,皆有颗八面玲珑之心,勾着徐慕河左胳膊的花娘一眼就瞧出了穆絮不曾来过春花楼,看起来其年岁也不小了,想来应是家中管教甚严,便瞬间得出了此人非富即贵的结论,即便她猜错了,那身边的这位公子也是个有钱的,“那位公子原是令弟呀,奴家这就将他带来。”

    徐慕河拿出一锭银子给了那花娘,“有劳姑娘了,去吧。”

    花娘接过后笑得更是欢喜了,她道:“多谢公子赏赐。”

    花娘小跑至穆絮跟前,一把挽过她的手,身子不仅紧贴着她,还往她这边倾斜,就跟浑身没骨头似的,近乎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在往她这边压。

    这搁哪个女子身上那也承受不了,穆絮本就出神,更是险些被压倒。

    花娘也是一惊,忙站直了身子,看向穆絮的眼神却不似方才那般热情,在各个姐妹中她也不重呀,这公子怎么一压就要倒了?

    身子如此羸弱,难不成是得了什么病?

    干她们这行的,最怕的便是突然暴毙的,脏了眼是次要,最主要便是坏了声誉,陪过死人的人,还怎么接客呀?!

    花娘挽着的手有些松动,似有要离开的架势,可可想想又作了罢,总之将人带进去她就不管了,至于是谁接,那就只能怪那人的命不好了。

    “公子~”

    这声媚叫听得穆絮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里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滚,她忙扒拉开挽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

    花娘也没再坚持,只贴着穆絮,笑道:“奴家瞧公子面生得很,今日可是初次来这春花楼?”

    这一声“奴家”,穆絮再怎么样也懂一些了,原是烟花之地,她就说怎么那么多搔首弄姿的女子。

    她得赶紧走!

    穆絮忙摆手道:“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这一边说还一边往外走,花娘又岂能让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走了,虽不是她接客,但好歹将穆絮拖进去后,那位公子说不定还会给她些打赏。

    花娘忙拉住穆絮,“诶,公子,这到都到了,岂有离开的道理,咱们这儿的姑娘啊,可是苏州城最好的姑娘,保管公子来了一次还想来!”

    穆絮哪儿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有理由能让她脱身便成,“我走错了,走错了。”

    花娘噗呲一笑,她可未曾见过这样的人,愣头愣脑的,连个谎都不会撒,倒真是可爱得紧,相貌倒是一等一的,只可惜身子弱,不然就算不要银子,她都得伺候她一晚。

    花娘倒也不至于打客人的脸,只提醒道:“公子,您家大哥还在里面等着公子呢。”

    “那劳烦姑娘去跟徐大哥说一声,在下有事须得先行离开。”

    穆絮说罢就要离开,不想却被花娘拽住,她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公子,您家大哥还在里面等着公子呢!”

    穆絮急得涨红了脸,“姑娘,在下真的有事须得先走一步。”

    本欲发火的花娘见穆絮红了脸,倒也是愣了,这位公子不会还真是初次来青楼这地方吧?

    “有什么事,等公子进去之后,亲自和您家大哥说一声,也不迟呀。”

    这公子怎么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不知耽误了她多少工夫,花娘也不给穆絮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将其拽入了厅内。

    正和姑娘喝花酒的徐慕河见穆絮进来了,便放下了酒,本坐在他腿上的花娘也自觉起身。

    徐慕河打趣道:“贤弟,你怎么才来呀?莫不是方才的姑娘太过貌美,让贤弟舍不得离开她?”

    穆絮忙摇了摇头,“徐大哥误会了。”

    那花娘听后明显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好在穆絮没说些什么,不然她可就毁了。

    徐慕河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了那花娘,他道:“多谢姑娘将舍弟带进来。”

    得了银子的花娘心里倒也舒坦了些,“公子客气了,都是奴家应该做的。”说罢又向徐慕河福了福身,她得赶紧溜,不然突然点名让她作陪怎么办,便一步并两步地往门口走。

    穆絮向徐慕河拱手道:“徐大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正给穆絮倒酒的徐慕河一怔,“贤弟,来都来了,就别找借口离开了,再说了,你不说我不说,你娘子又岂会知道?!”

    徐慕河已笃定穆絮是怕其家中的那母老虎知道,这温柔乡可不是每个男人都能轻易抗拒的,至少凡人都不能。

    穆絮也不知她该如何向其解释,总不能说她实则也是女子吧?

    “徐大哥,我还是先走了。”

    徐慕河冲旁边的几位花娘使了个眼色,她们见状拿着酒,将穆絮给团团围住。

    “公子,您走什么呀?”

    “是不是嫌奴家伺候不好呀?”

    “公子,就留下来让奴家伺候伺候公子吧!”

    这一杯杯酒往穆絮嘴边凑,吓得穆絮连连逃窜,又百般推脱,各种香水混在一起的味道,熏得穆絮着实难受。

    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徐慕河心头,“贤弟,你不会是没来过青楼吧?”

    穆絮虽无暇回答他,可她的言行举止都通通在向他说明,她从未来过青楼。

    徐慕河忙阻止那些个花娘继续追赶穆絮,“姑娘们且慢,舍弟初次来,还望姑娘们手下留情呀!”说罢又给了她们一人一锭银子。

    初次来青楼的男子不常见,这么单纯的男子,相貌又是极佳,那更是少之又少,一花娘轻咬唇瓣,又舔了舔舌头,冲穆絮抛了个媚眼,“公子,若有需要,可要找人家哦~”